在摄影师的镜头里,不管是浮云,还是流水,活泛灵动的大千世界都被囿缩固刻于方寸之间,静有静的雅致、肃穆;而在文学家的笔下,“云想衣裳花想容”,再蛮荒、原始的自然,却又平添了几股风情和人气——可见,叙事框架和表现视角的不同,都会使我们生活的环境以多样的样貌得到还原和呈现。博物画,就是种种表现手段的其中之一。 人们在探索和认识自然的过程中,可以将得到的科学知识以及所观、所望以绘画的形式表现出来,比如,《大自然的艺术》中收录的各幅博物画,就能使观者在目光触及纸面时,第一时间体验到自然造物的精妙,审视人与自然的相互关系。 从心理或者习惯来分析,无论哪个年代的人们总是热衷于“读图”的,所以,相较于冗长、枯燥的文字,博物画从诞生最初,便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它们不走弯路,直接猛然地撞击着接受者的眼球和心魄,启发人们的心智和美学素养,从而获得“眼见为实”的满足感。17世纪滥觞于欧洲的科学革命熏陶了长期处于愚昧状态的人们,他们所表现出来的对于真理、真知的热爱,让今天的我们仍然分外感动。“对遥远未知的世界的莫名的渴望”“逃离平淡无奇的日常生活”,是他们的基本欲求,也是一种高尚情怀——从发现新大陆开始,这些作者们就心怀梦想,“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他们动不动花费若干年的时间,历尽千辛万苦到达目的地,对当地的原住民和动植物群展开观察和研究。在这些从事田野调查的人群中,可以看到医生、律师、士兵、学徒的身影,可以看到他们放弃以往的事业抑或被疫病夺去了生命,可以看到他们灵光一现的天赋,可以看到子承父业的传承,可以看到他们在绘画技法上的不断创新,可以看到作者们之间的互为师徒、互通有无甚至互相嫉妒,可以看到这些精美画作对于其他学科甚至是其他艺术门类比如文学的影响,可以看到画师们初出茅庐时那珍贵的梦想,以及出名后的自我堕落从而为人生付出惨重代价……总之,《大自然的艺术》整体勾勒出博物学在美洲、亚洲、大洋洲、非洲、欧洲的发展之迹,但熠熠画作背后所藏蔽的社会风气、人情世故,更活色生香。 可以这样说,兼有鉴定物种和科学普及之用的博物画对于真相的忠诚记录令其具有了文献/档案方面的意义,但是,历史地来看,由于各种条件所限以及专业知识的缺漏,最初的博物画在准确性上是有所不足的,比如画家们无法前往北极,现场观摩北极熊,只能在博物馆里对着标本甚至依靠想象来创作。但是,这些画家们又动足了脑筋,以求获得更为丰富的呈现,比如罗伯特·赫尔曼·尚伯克的《兰花》在一张纸的正反两面将传统视角和现代视角加以融合,以求表现兰花的多面性。所以,从艺术上来看,这些水彩画、 墨水画、铅笔画又给我们带来了视觉上的隐喻、意象中的想象。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大自然的“艺术”在于:人与动植物通过“画笔”建立情感的关联,那些婀娜的花、有趣的动物跃然于纸上,在我们眼中、心中的另一度空间里,栩栩如生,妙趣横溢。所以,艺术是一种状态,亦是一种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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