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十中学 高二(3)班 姚芊芊 有一日整理相册,我问母亲,怎么从不见拍些老房子里屋的图片,她只说里面没劲、不够生动。可我却想起了与三楼卧室相连的那间卫生间,它总是博学多识又生动地藏着幼年小小的我。 外婆家的老宅子由我妈和舅舅两户人住着,我们房间就没了浴室,只能在卧室里连个楼梯开向阁楼,那边建了一只只够单人驻足的卫生间。我常去那阁楼卫生间躲着,马桶边摞着的是几年来订阅的读者文摘,我年纪小不识字,勉强只能识得笑话里的几个字,读起来磕磕绊绊不知是否真的看懂了,总之还是能把我逗笑了。 老房子都是自己家里分了土地盖起来的,木结构的建筑住久了总会有一股淡淡的霉味散出来,更别提那间屋子还有成堆的书等着连上木头长出的青苔了。没有人爱去,独我一个爱在那儿蹲着。四五岁的年纪个子才那么点大,成年人转身都嫌拥挤的一隅之地,就能成我的小世界。作为整栋房子最顶层的屋子,它拥有全家最好的视角,作为它的主人,我拥有镇里每晚的日落。身高不允许我够着的窗棱,几十本杂志就能够托起我,我踩在知识上看太阳被云层吞掉,又被房屋吞掉后,残晖却依然有力,自远方绵延到我的窗前。白日里阳光会从老虎窗漏进来,照得屋子都是亮堂堂的,光沿着台阶一级一级跌下去,直到被隔离在通向卧室的门外。窗框被涂上了青绿色的漆,年久生锈后需要费力才能打开锁扣,我撕下满满印着我不识得的字的《读者》,折了纸飞机就向外扔,纸张轻薄,飘飘晃晃好一会儿才能落到地上,我不知道它每次具体都在哪里降落,不过十有八九都降到了后院里。因为它们,我总能在三楼听见外婆在后院喊着“阿宝勿要待勒高头嘞!”连带着一串后院大黄狗的叫嚷。 长到不知道几岁才意识到总蹲在卫生间是怪小孩才做的事情,里面堆着的杂书在我不清楚的时候也被清理干净了,我也只有偶尔才会再去那突兀的阁楼卫生间。我难得路过老宅子还进去看过几眼,房子被掀开了一半,卧室连通阁楼卫生间的楼梯还在,装修碎水泥砸落在地上,成了一处土灰的旧址。我找来了一些能够垫脚的碎石爬上了屋顶,我站在上面能够望得这么远、这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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