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32版:倾情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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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8月29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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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柏林记忆的双重书写

【文/林颐】

    《柏林:一座城市的肖像》

    作者: 罗里·麦克林

    出版社: 上海文艺出版社

城市的肖像,往往现于写作者的笔端。诸如,伦敦之于狄更斯,巴黎之于波德莱尔,伊斯坦布尔之于帕慕克。那么,柏林呢?

英国作家罗里·麦克林是柏林这座城市很好的描绘者。他曾经获得英国皇家学会文学奖等多项奖项,他对于非虚构类社科作品创造性的写法引起了广泛的关注。“打开一本书,许你一座城。500年城市历史,21位柏林人,1个柏林。”这是《柏林:一座城市的肖像》一书的主题。柏林的历史,一直是这座动荡的城市的背负。不同时段,不同阶层,不同生活,片段化的一个个瞬间,构建了持续的历史联系。

比如,“莉莉·诺伊斯和猫头鹰”。描述19世纪中期一位女工遭受老板欺凌、打胎身死的不幸遭遇。对话、动作、神态、心理活动,猫头鹰担当了全能旁观者,整篇文章的语境都是小说化的。还比如,“人民,让我们跳舞吧!”,这是全书中主人公唯一没有出现姓名的文章,直接以“女孩”替代。麦克林的用心显而易见,女孩成为一个群体的象征符号,表达柏林墙拆除之后人民的狂欢心情。单独抽离这些文章,读者很容易认定它们是小说。麦克林把自己对于历史可望而不可即的想象,与现代小说的场景化和叙事方式杂糅在了一起。

当然,并非所有文章都具有那么强的小说色彩,不然的话,这本书就该划归文学作品而非文化历史。麦克林大概是想换一种方式来说历史,模仿过去时代人们的思维和语言习惯,以细节描摹来打碎大块的历史叙述,就像本雅明所说的,“将它揉碎就像揉碎土块;将它掀起就像掀起土壤”,“必须不惮于一遍又一遍地回到同一件事情之上”。麦克林不忌讳显露自己的主观判断,比如他对玛琳·黛德丽的喜爱,以及对莱尼·里芬斯塔尔的厌恶。这是非常个体化的内在体验,被麦克林指向那些难以被定义,更难以被评判的人和事。

阅读麦克林的《柏林》,很容易联想起本雅明的《柏林纪事》。这两部作品,一个是历史作品,另一个是文学随笔,很奇异的,它们在精神气韵上具有一致性。

本雅明不断回味都市街景及与之牵连的生活空间、情感经历、孩童及青年时代的友谊、各种建筑,以及它们投射在他身上的反应。从散纷漫乱的片段闪回中打捞出来的记忆,游荡、放空、盘旋、白日冥想,以及与之亲近、与之反抗、与之颠覆。本雅明说,记忆不能以叙述的方式进行,更不能以报道的方式进行,而应该以最严格意义上的史诗和狂想曲的方式进行。

麦克林打破了虚构与非虚构的边界,他所表述的历史,不惟真实,更以直觉、感受烙印痕迹,唤起共情。柏林的建筑和街道、语言和声音、居民和习俗,它与一系列文化思潮的关联,以及它在德意志国家文化乃至欧洲文化中的地位,使它成为一个既本土又特殊的城市。神圣罗马帝国的政治遗产,以及欧洲长期分裂战争的后果,赋予柏林——这个德国的首都,以“大德意志”的文化民族空想。麦克林着眼的并非这些历史思想的来源,而是它们进入人们生活之后带来的影响。

无论是艺术家凯绥·珂勒惠支、大卫·鲍依,还是修建柏林墙的工人迪特尔·沃纳、建造柏林隧道的工程师比尔·哈维,他们的日常生活是怎样的呢?通过对个体所置身的不同年代柏林的生动再现,麦克林建立了人物和事件之间与时俱进的关系,同时探索历史与叙事、主观与客观、认知与直觉的关系。不同的情感标记是对生命和生活的继续探究,有关柏林的记忆,必然充斥着既是个人也是集体心路历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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