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非常了不起。在记忆与遗忘的国度,一直背负时间在身。每每过去一年,它便烙下一圈年轮。它们以自己特有的方式,建立起地球进化模式的参照系列。有关这个世界最老最老的过去,树可以告诉你许多许多。 比如,“谢尔曼将军”。那是生活在加利福尼亚巨杉公园的一位“老人家”。迄今已经2200岁了。这是蕾切尔•萨斯曼走访的第一站。在那里,她遇见了树轮年代学家内特•斯蒂芬逊。于是,我也得知,树木年代学的意义不仅在于确定树的年龄,它还是可以用来推定过去气候环境的关键工具。干旱阻碍生长,丰年加速生长。丰年的树木年轮会宽于荒年的年轮,有经验的科学家甚至可以据此推论当年有无发生过厄尔尼诺现象等灾异天气。 随着本书的深入阅读,逐渐进入植物的世界,越来越被打动。身为纽约布鲁克林的当代艺术家,萨斯曼不仅拥有敏锐的发现美的眼睛,而且还具有细腻温婉的好文笔。她选取的都是2000年以上的树木,还有一些菌类、藓类和蕨类。它们以各种各样的姿态,在穹苍之下、大地之上,倔强地、蓬蓬勃勃地活着。现在,它们纷纷涌入了萨斯曼的镜头,并经由她的文字将内涵的故事倾诉于我们。 故事无法一一细说。只是面对它们之时,我突然生出了惭愧之心。生命在漫长岁月中经历的神奇进化之旅,一个半世纪以前,达尔文让我们看到了人类与所有其他生物共同分享着同样的起源,但后人在很大程度上误解了达尔文所说的“物竞天择”。地球从前经历过五次大灭绝,但从没有哪一时期像我们现在所处的人类世界这样发生着如此多的生物大灭绝。半个多世纪之前,蕾切尔·卡森大声疾呼“与其他生物共享我们的地球”,当春天寂静、鸟儿不再鸣唱,世界终将归于沉寂。毫不意外,就像广岛核炸后最初的生命迹象,绿色终将重新遍布大地,它们在几十、几百、几千、几万年的亘古的绵长里,竭力发挥自己的能量,成为沉默、持久和美丽的风景。可是,人类生理何其脆弱,我们将来会在哪里呢? 世界是一个极其丰富的生态系统,我们周围还有许多其他物种,包括和我们比较接近的动物、与我们相似程度较小但我们维持生存所必须的植物,还有与我们的远祖类似且我们死后都会变成的细菌。生命之树郁郁葱葱,每种生物都是一片枝叶,或许人类的位置比较好,但也不过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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