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这世上,有人生来便带着伟大的灵魂和高贵的宿命。譬如500多年前的王阳明,被谪贬贵州龙场,在这里他日夜反省,感应天地万物的根本,传奇般地顿悟,创立“心学”。譬如100年前的弘一法师,东渡归来,却诀别妻子,皈依佛门,“一轮圆月耀天心”。又譬如高更,中年潦倒的他,为追求心中的艺术,毅然离开了繁华的巴黎,前往南太平洋上的塔西提岛,宿命般地过上了原始、荒蛮却自由、隐逸的生活。马克·吐温说,人生最重要的两天,是你出生的那天和你明白自己为什么出生的那天。我相信,断绝了家庭关系,只身行走在茂林深篁、碧海长天中的高更,他灵魂的旌旗一定是孤独而招展的!
高更1848年生于法国巴黎。二十六岁开始作画,因想要专心于绘画事业,高更放弃了银行工作,妻子与家人十分反对。此后,高更穷困潦倒。1887年,高更与法国另一位印象派巨匠梵高在巴黎画廊相遇,两人一见如故。梵高称誉高更的画“极富诗意”,高更则赞赏梵高“关于艺术的热情”,梵高与高更在法国一个叫阿尔的小镇一同度过了62天。作为印象派的画家,两人希望丢弃一切,给世界留下“一份新艺术的遗言”。但是由于性格差别,他们共同度过的日子里充溢着分歧与争执,高更终于不辞而别去了布列塔尼,而梵高当晚割掉了自己的耳朵,之后住进离阿尔不远的圣雷米一家叫圣保禄的精神病院。
高更把绘画本质看作是某种独立于自然之外的东西,当成记忆中经验的一种创造,而不是一般所认为的那种通过反复写生而直接获得的直觉经验中的东西。在塔西提,茂密的植物、蔚蓝的天空、慷慨的大自然、质朴的民风成为高更创作得天独厚的艺术给养。高更在此度过了此生中不多的一段心平气和的幸福时光。他坚持绘画,写短而美的诗歌:“南纬17度,夜夜都是美的……北纬47度,巴黎,我相信椰子树己经不存在,声音也不再悦耳动听……”岛上的湖泊鲜艳夺目,树木郁郁葱葱,土地闪烁“流金与阳光的欢乐”,岛上的土著性情温和,也激励着他的艺术创作。
高更的画作,充斥着神秘的象征色彩,满是原始情调,但本质上却是孤寂的。而看似隐逸、自由的塔西提生活,于高更而言,更像是一场孤独而旷日持久的修行。波斯诗人鲁米说:“你生而有翼,为何竟愿一生匍匐前进,形如虫蚁?”反观高更的人生,除了潜心沉浸于塔西提的艺术创作,似乎终身都在孤寂中踽踽独行,匍匐前进。而正是这种孤独成就了他,让这颗倔强而冥顽的灵魂,在艺术的乌托邦里生上翅膀,自由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