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岁避难到上海,27岁离开,92岁犹太老人加里·马茨多尔夫的青春留在了上海。离开上海这些年,他总是记挂着要回来。今天,他仍然一口流利的上海话,仍然爱吃馄饨,他说他一直很上海。
文 陈筠
图 高剑平
Q:你最喜欢上海的小吃有哪些?A:馄饨汤,肉丝面。
Q:这次来上海感觉有什么变化?
A:距离上次来上海,大概七八年,这次的最大印象是,上海建筑变了,人们的服装变了,特别是女孩子们穿的短裙,非常漂亮。
Q:这次来上海,对上海最深刻的印象是?
A:长阳路62号的摩西教堂。那是我与妻子结婚的地方,当时我们在罗伊屋顶花园(现霍山路上的百老汇大酒店)以舞会庆祝。夏天很热,我们犹太人都喜欢去那里消夏。
Q:你的上海话说得很好。
A:是呀是呀。我以为自己一辈子留在上海了,我想我一定要学会说上海话。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煤制品公司,当时的工作比较轻松,公司有一个看门的小伙子,他每天的工作就是为客人开门、关门,他会说一点英语,工作也很无聊。这个小伙子就经常教我说上海话,慢慢地,上海话就讲得老灵光。
“这就是我的屋里厢,我在这里住了一年。”中文名叫马自达的马老先生,在中国义子陈振宏的陪同下,再次来到了上海。在海门路171弄6号的旧居口,他指着二层的老房子和大家说,“当年我住的那间房还有阳台,现在没有了。”他有些惋惜地说,在他年轻时经常翻爬旧居的墙头。
第一次来上海那年,马先生17岁。“我没什么特别,只是1.8万犹太难民中的一员。”马自达和家人刚到上海时,被送到荆州路难民收容所,一所废弃校舍成为他在上海的第一个家;后来马自达一家在今天的霍山路一带,赁屋而居。
1947年马自达结识了同样来到上海避难的奥地利姑娘,并与之结婚。他们的新家就在海门路171弄的6号。
这次回来上海,马老先生带着他的第二任妻子。而被问起他人生中印象最深的一段爱情,马先生毫不犹豫地说,“Cleo Wang”,一个上海姑娘。马自达回忆,在上海避难期间,他和朋友几乎每个周五下午都会去永安百货店顶楼跳舞。1940年的一天,他在这里遇到了两个中国女子。马自达想和她们搭讪,但不知道她们是否懂英文。于是他让侍者将一张纸巾递过去,上面写着:“我们能聊聊,并一起吃晚饭吗?”纸巾送回来时,上面用英语写着:“好的。”虽然恋情以Cleo Wang的移情别恋告终,当Cleo Wang回头找他时,被马先生拒绝,但那段美妙的热恋时光,让马先生一生难忘。现在回忆起来,他不知道Cleo Wang的中文名,只知道她在石门路奉贤路开了一家上等比利时蕾丝店。她有一个兄弟在四川路上的邮局工作,马自达曾与他合伙从美国进口链霉素。
1982年12月,马自达重回上海,在虹口提篮桥一带的长阳路上散步时,突然有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上来问他:“你迷路了吗?需要帮忙吗?”马自达则用上海话回答:“这是我屋里厢。”当时在海事学院就读大三的陈振宏自告奋勇为Gary当起了导游。长达三年的书信,两人结下深厚友谊。在陈振宏提出希望Gary帮助他去美国留学后,Gary不仅帮助这位上海小伙圆了留学梦,而且还慷慨地赞助陈振宏攻读完了昂贵的MBA课程。
从加州大学毕业后,陈振宏成为了一名电脑程序员,定居美国。他和马自达亲如父子,每年都会探望他三四次,并陪同马先生回到上海。
上海细节
Details of Shanghai
人间烟火
一条光明的路,划破夜的黑。南市区的方浜中路,在华灯初上时开始上演生活的交响。
上海有多少条这样的路?这些普通民众生活细节透露着这个城市的呼吸。但,现在它们逐渐在消失。新时代的现代建筑替代了那些在经历百年时光依然清晰可辨的雕花门柱间的生活气息。当人们的记忆无法找到物质实体的依托,回忆便让人开始寻找相似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