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惠

    专栏作者（东京）

    记得我刚到日本不久后，打了一份清晨6点在健身房清扫的工，除经理以外都是年纪在六十多岁的老人，那时他们知道我刚来，连日语日常对话都有问题，可那些爷爷奶奶们还是喜欢围着我这个外国人问长问短，送饭团给我当早饭。中间休息时间他们也很喜欢跟我分享他们家里的事，虽然当时听不太懂，不过还是可以通过几个单词大概猜出他们讲的主题，多半是儿孙的话题。那时感觉他们说话的速度太快，以在学校学日文的听力速度根本跟不上。不过我还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听，因为有时从他们的表情里感觉到一种寂寞和伤感。

    几年后，告别了日文听不懂只会点头装傻的时代。一次和同学们一起进行3000户家庭访问调查，经常是按门铃吃闭门羹。愿意接受采访的人还是老人比较多，印象深刻的一次，是一位年近80岁的老奶奶，开门后热情地和我们大聊她对我们这次调查的感受，10分钟后就开始跑题了，聊到她还没嫁的时候，后来怎样遇到了现在的老公……我们一直没好意思打断她的话，也许很少有外人来拜访他们吧，我又一次猜想，所以决定耐心地听下去。其实那时已经在大热天下站了一个多小时了，一直没给我们机会切入正题。不过听了很多日本老人以前的艰苦经历，也算是一种收获。

    日本社会高龄化越来越严重，越来越多的老人没人照顾，没人陪他们说话。其实，老人的要求很少，只是希望有人聆听他们的心声，希望偶尔会有人陪伴，关怀。就像我不在家人身边时，有其他人对他们随便的一声关怀我也很感恩；就像我们有一天也会变老，也会开始喜欢重复一些“想当年”，即使陌生人，只要喜欢聆听，我们的心灵还是会得到慰藉。所以我愿意继续做一个陌生的聆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