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凉酱,网络人称凉公子。江苏无锡人,现居日本横滨。爱好摄影、美食、电影、写字。
最勤快的事:在阳台上种菜、种香草。给杂志美食专栏供稿、在家中写书间隙最喜欢做的事:躺在沙发上边看电影边消灭甜点和零食。信奉:即使容颜每天都在变老,但有颗永远都年少的心。
◆内容简介:
妈妈的打卤面,虽没有老字号店里的好吃,却独独记住了那个味道。家乡的小馄饨,也可以在异国他乡做的别有一番滋味。一个女孩对抹茶的钟爱,源于曾经那场刻骨铭心的恋爱。小时候厌食的南瓜,长大后独创的新吃法。疲惫时手不释杯的咖啡,悠闲时独爱的甜点……对于食物,对于和食物有关的人和事,我们总是那么记忆深刻。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种历久弥香的味道,是食物,也是念想,可以满足味蕾,也能慰藉灵魂。
◆精彩文摘:
舌尖上的小时候
早年上学那会儿并不爱吃面,甚至可以说讨厌吃面条。
父母都是双职工。母亲会在午饭点赶回家,帮我煮面。下好面以后就用盘子扣着保温,且没有富裕的时间再做浇头,通常只用盐、猪油、葱花、味精调成汤底。对处于生长发育期极度渴求食物的我来说,自然打不倒(方言。满足不了的意思)胃口,这味道单一的面很快就吃厌了。
一天中午回到家,看见饭桌上用盘子罩着的面碗,已无揭开的兴趣——毫无悬念,等着我的肯定又是涨得烂烂的面条。就是那天,哭着跑到母亲单位里喊:“我就是要吃肉,就是要吃米饭。”喊完便跑,留下母亲手足无措。
母亲很困惑我对面条的喜恶无常。有时家中做的晚饭不够,母亲会拿一个大搪瓷杯和零钱给我和姐姐,叫我们去街上的鸭肉面店打面条回来。姐姐在付钱时会对掌柜说:“老板,让师傅多打点汤,多撒些大蒜叶,双盖(两碟鸭肉的意思。一碟鸭肉为单盖)。”掌柜接过钱后就冲着厨房方向喊:“宽汤,多蒜叶。”然后转过头又补问一句,“小朋友,面要透一点吗?”我会摇头说:“要断生。”“刚才宽汤多蒜叶的面要断生!”老板下单的嗓门中气十足。等面时,看到他跑前跑后端菜上桌收拾碗盘抹桌子。有客人对他说:“老赵啊老赵,你这样还请什么伙计啊,伙计的活儿都让你给抢了。”掌柜笑道:“客人多伙计也忙不过来,我就当给自己舒活舒活筋骨。”这家店的烤鸭炉子设在店门口,鸭子烤好之后,送到配菜间里切,配菜间三面玻璃一面墙,客人把烤和切的过程看得清楚透彻,真材实料的生意自然好。店从早上做早面开始到晚上八点打烊,早中晚用餐时间店里座无虚席。他看到有人站着吃面,会把自己的掌柜椅搬出来让人坐。面好了后,他会拿塑料袋帮我们把杯子放进去打个结,跟打包好的鸭肉一起递过来并嘱咐:“小心些,杯子很烫的。”我和姐姐用几乎小跑的速度赶回家。到家后打开杯盖,蒜叶和着猪油香飘出来,我把头伸过去,贪婪地把这股味道吸入鼻中,想不明白,一样是面条,为什么街上饭店里和母亲做的有那么大的区别呢。
现在想来,那时母亲做的汤头因时间匆忙总是用开水加佐料冲调而成,味寡汤稀;而饭店用的是长时间炖制的鸭骨高汤,材料放的充足,喝起来醇厚浓香。再者就是学校比饭店离家稍远些,等我到家时面条已吸饱水分涨了两三倍粗,用筷子一夹就断了。嗯,下面用葱和用大蒜叶,闻起来也不一样。母亲喜欢用葱花,但我喜欢的是大蒜叶飘在面汤上的香气。
无锡人吃的面不管是外面的面馆还是自己在家下面,一般都用细面。细面难做,大家都去面铺买。儿时上学途中总是要经过一爿面铺,早上就有人排队买面买馄饨皮子。往里面瞥一眼,画面永远是同一幅:男人在里屋往机器里倒面粉轧面条,女人在外头称量收钱。男人沉默寡言;女人嘴甜会做生意,她有时称完面后会再搭一小坨面或几张皮子给买的人。母亲每次去总是要两斤左右的面,吃不完摊在窗台上晾干后收进塑料袋扎好,要吃的时候拿出来下。自从她知道我不喜欢偏软的面后,一直买鲜面回来晒,晒干的面比鲜面耐煮且不易烂。
也是那次我哭闹过后,她会提前在头天夜里做好红烧排骨、肉酿面筋、雪菜肉丝这些小菜。第二天中午给我下面时,再汆烫一把青菜。心中明白,母亲已经尽最大的力来满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