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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常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那是戏曲让人陶醉且沉迷的一个理由。在戏里,看别人,也看自己。戏之风骨,在科介唱词中显露——集文字、音乐、舞蹈之大成,同时给人以感同身受之喜、之悲、之愤恨、之怨悔。不论戏子或观众,皆已化身为剧中角色,难分你我。多数剧本自身就极具感染力,如《牡丹亭》之“至情”,相传有女子读了剧本,几番泫然泪下,竟哭断肠,死时依旧手持《牡丹亭》。文字尚能愁煞人,当文字、音乐、舞蹈集成一出戏,就不再是一与一的叠加,而是成千上百倍的情感的交融。
戏曲传递的情感虽强烈,但表现方法,其简单清澈,却如中国画,“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其写意性即是如此。相似的砌末道具,唱作念打的基本功,演员几分细微变化,就传神地状写出《桃花扇》里李香君的坚贞,《红梅记》里李慧娘的勇敢,《救风尘》里盼儿的有情有义。不事雕琢的渲染,跌宕起伏的故事,浪漫主义式的想象力,这是当今多数电视剧望尘莫及的,也是那些电影无法用恢弘的特效轻易弥补的。
戏之风骨,若说只是花前月下、才子佳人的爱恋,未免有些浅薄。风骨二字,还要有对时代的反抗,对历史的反思,戏曲才承受得起。
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如此,戏才有了风骨,才不流俗。
在中国传统的男耕女织时代,女子地位卑下,一点心事向谁诉说?又有多少人知?在那个闺阁寂寞的年代里,历史的车轮转了千年,才有柳永奉旨填词道尽烟花女子心事,才有杂剧家作戏剧映射她们的生活状态——且不说贫困如《琵琶记》里的赵五娘吞咽糟糠充饥而留米给公婆维生,即便富贵如《梧桐雨》里的杨贵妃,也不得不被迫自缢于马嵬坡——古代的寻常女子除了爱情、容貌,一无所有,连人生都无法作主。从戏折子里,我们看到的是古代封建社会下女性贫瘠的文化生活,是被三从四德等世俗观念束缚下女性的痛苦挣扎。而从一些戏折子里女性的反抗——如《倩女离魂》里倩女相思至魂肉分离,追随相公王文举而去——可见戏剧家对时代的深刻反思,对人权的成全,对自由爱情的歌颂。如此,戏曲表现出的并非女子渴望才子从天而降的白日梦,一种扭曲的幻想,而是她敢于打破时代的禁锢,大胆追求爱情的真性情。这样看来,对时下一些扭曲的价值观,戏曲未尝不是有警世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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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评】
泰勒曾言:“在一个多元化的世界里,最先进者,往往可能看起来最传统。”小作者不是在传统中谈传统,而是起笔先定下现代性的背景,由外婆之“与时俱进”写自身之时光逆转、与时相隔。如此,更难能可贵,其思考也更具现代意义。
此外,小作者对戏曲的感受不止步于感性共鸣,还有理性上的深发——戏之风骨在于旷世爱恋,更在于历史反思。
点评教师:鲁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