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荡路的复兴公园已经有了八十多年的历史,原本是法国人的私人花园,至今还保留了浓郁的法国味道。
复兴公园“钱柜”虽然关了,但是余音尚在。有女声在唱王菲的《旋木》,倒还有点王菲的味道的,瞬间有了恍惚,宛若骑在了木马上,旋转旋转。未待唱毕,年轻的歌者唯恐这刹那间的记忆闪回稍纵即逝,对同道说:想起来了,这里以前是上海最有名的“电马”,小时候,我爷爷一直带我来的,排队啊,比香港迪士尼还长。是《旋木》把她引入了童年的电马。
电马一直叫惯了,其实电马是木头做的,会转,是旋转的木马,只是电动的而已。当年全上海独此一家,又恰逢独生子女们呱呱坠地,排起队来看着里面的人骑马至少要看个把小时,骑上去就是3分钟。某一个星期天下午虽然阳光明媚,电马却发生故障,还是会有老人小孩坚持着等待,那一定是说不明白的孩子。虽然仅仅是一圈圈的旋转,但是感觉上有丝丝情感也在转动,好多电影中会有骑电马的场景,常常与分手和别离的怆然有关。后来其他游乐场木马越来越多,复兴公园“电马”到底什么时候摇身一变成为唱《旋木》的场所,谁也说不清楚。
如今爱唱《旋木》的人,大抵是当年爱骑旋木的人;他们的父母当年没有《旋木》可唱,却也喜欢复兴公园。夏夜里复兴公园里的草坪,当年更是一大胜景。夏天的一个晚上,我站在草坪的边缘,极力搜寻当年乘风凉的快意。人在忆旧的时候是最善良的,把曾经的尴尬、窘迫都过滤得干干净净,留下来的几乎是童话般的传奇。一张被单布或是一张塑料纸可以铺在草坪上当一家人的草席了,有蚊子叮,有蚂蚁爬到了身上,还有争吵,争吵的原因
是为了你碰到了我或者我碰到了你。如今的草坪上是断没有人纳凉了,不必倾听,也会有秋虫和蟾蜍的悉悉索索传入耳中。
是否会有初识的恋人在公园里徘徊,是否有相亲的双方在此逗留?很长久的一段时间,公园最适合相亲,初次相识,说不定也就是一次性的见面,把成本降到最低,却又是很容易进入角色的场景。很多介绍人干脆在公园门口泛黄的路灯下完成了介绍工作,顺便省下了两张公园门票,找个还有事的托词,撂下了陌生的一男一女,买两张门票进公园了。公园总算是暗淡,不易被人发现;然后顺着公园的石板路走,不管什么方向,一刻钟功夫肯定就走到三个出口处中的一个——这个前法式私人花园小有小的好处,是否需要发展关系和感情,也就在出口处有一个基本了断。情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是紧要之处就是那么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