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寺,自开埠以来一直都是上海西区的高端时尚之地。它虽然并不站在时尚最前
沿,但总保持着优雅的身段,让人联想到上海的“老克勒”们,他们最先吸收西方文化,土洋结合,中西合璧,开创了海派文化和商业文明。今天,都市白领们重新身着真丝旗袍,手持香木扇,在当年著名地标之一的百乐门舞厅翩翩起舞时,仿佛又让人回到20世纪30年代的老上海……
文/姜浩峰
童年印象
此生对静安寺的初印象,永远是华山路南京西路北侧的人行地道。那大约是上海最早的人行地道了。这地道如今仍在,并早已连通地铁2号线车站,看起来更显得那么小、那么窄。
而当年4岁的我,随爷爷第一次走这条地道,也第一次认识到——这就是上海,一个有立体交通的大城市。
许多80后、70后以及更年长者,大都记得静安公园的旋转木马,那也是当年上海仅有的几处旋转木马。当然,再往东走,中福会少年宫,更是各个年代红领巾们难以磨灭的印象。我记得有一年的“六一”儿童节,自己被抽选去少年宫,做游园会检票工作。那天,我还平生第一次玩了电子游戏机。我的同学何大头,则在少年宫的草坪前,一个人独吞了一个大圆奶油蛋糕。聚会上,只要一提起这则“蛋糕往事”,大家总能又回到面红耳赤恰同学少年的意兴。真不知如今在华尔街玩基金的大头,是如何给投资人“分蛋糕”的。
当年的一个邻居,我称呼她为“大妈妈”,在静安寺的立丰南货店工作。上世纪90年代初,我经常受邀,去她店里买些做蛋糕剩下的边角料,或者被处理过的碎猪肉脯。那物质尚未丰盈的时代,这些价廉物美的食物满足了我少年的味蕾。
后来大妈妈退休了,立丰拆了。静安公园成了免费公园,可旋转木马也拆了。随之而起的是上海的“一年一个样,三年大变样”。久光百货就是在那个年月拔地而起的吧。那如同琴弦造型的建筑,引领着时尚,却并不显得世俗。与已然居于闹市的静安古刹,相得益彰。
西区过客
静安寺,一直以来引领潮流。按照比较流行的话表达,是上海西区的高尚之地。它并不站在时尚的最前沿,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身段,却总是让人联想到经典。虽然,这许多年,静安寺附近有着巨大的变化,可倒也有一些地标式的建筑,让人们感觉,此地的韵味总不会变。比如东西向坐落的常德公寓,从其朝向就能得知,那是英国人喜欢的建筑风格。而这座楼,因为见证了一代女作家张爱玲的传奇,而被人熟知。当年,在读四卷本错别字连篇的《张爱玲文集》之时,我也曾向许多踏破门槛拜认祖师奶奶的小资们一
样,去往常德公寓。只是,我并没有踏入这座楼。那是一个初秋的下午,如同《桂花蒸 阿小悲秋》中的季节。我怕搅扰了住户们的午后的清梦。
无论是张爱玲《色戒》中的第一西比利亚皮草行,还是王安忆《长恨歌》中将军所住愚园路救火会边公寓,静安寺在中国现当代文学中,多次作为场景出现。其中的人物,悲欢离合,总脱不了上海西区一个过客的宿命。无论地铁多么四通八达,我所能忆及的静安寺,却永远是牵着爷爷温暖的大手,从武定西路小菜场穿行出来,来到华山路上的新华书店。那里的杂志汇,曾经有数不清的杂志;那里的艺术书店,曾经有爷爷喜欢的碑帖……
当静安寺的书店变成一家金店后,我惆怅了好几年。直到如今,在九百一转角,北京西路上,静安寺新华书店迁址重开。好吧,当我去已迁址了的“静安小亭”,吃一碗麻辣烫果腹,然后,就又可以去书店消磨一个下午啦。我,不过是这上海西区众多过客中,数不上名的一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