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真的有小王子吗?我希望他可以来我的梦里,告诉我他旅游的故事,告诉我他的玫瑰花现在好吗,告诉我他养的羊有没有吃了那朵玫瑰花。
还有,我要跟他一起去看落日,一起诚心许愿:新的一年,愿我们拥有更多值得探索的事,拥有更多值得快乐的事,拥有更缤纷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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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7年春,圣埃克苏佩里至摩洛哥塔尔法亚附近的朱比角当中途站站长,在挨着西班牙要塞盖的一间木屋内,做过路飞机的联络工作。身居荒凉的沙漠,接触猜疑的异族,分享同志的水、面包和“最后”时刻,使他发现和体验到人的情意与交流是人生的根本。从天空中的日月星辰到喧闹都市的重重围墙,从照亮事物的“光”到世俗河流中行驶的“船”,从寻求生命的珍宝到一次次逃离,小说书写了变幻莫测的飞行生活,强调了从天空看向大地的宏观视野,也具备了那个童话的最初模型。
图卢兹,五时四十五分。粗壮有力的轮子碾过垫
木。在螺旋桨风的劲吹下,机后直至二十米的草皮仿佛都在滚动。贝尼斯手腕一动,就可掀起或者制止风暴。
经过连续发动,声音现在充实,逐渐变成浓密几乎是固体的气场,把身体团团裹住。当飞行员感觉它在他的体内灌注了直至那时未能满足的某个东西,他想:“可以啦。”然后他瞧着在逆光下如同炮口伸向天空的黑色机罩。螺旋桨后面,黎明景色在颤动。
迎着直立的风慢慢滑行后,他拉动油门杆。飞机被螺旋桨一戳往前冲。朝着有弹性的空气跳几下后稳住,地面终于好像绷紧了,在轮子下如同一条传输带发光。飞行员判断着空气,起初它不可触知,后来在流动,现在变成了固体后,他撑着往上升空了。
沿跑道的树木露出了地平线。退后不见了。在两百米时还俯身在看一座儿童乐园,里面有笔直的树木,彩色的房屋。森林还保持郁郁葱葱,人住的土地……
贝尼斯在寻找椅背的倾斜度、肘臂的实际位置,这对于他的安宁是必不可少的。在他身后,图卢兹的低压云映出了航空站的阴暗大厅。现在,飞机正在朝上飞,他也减少对它的控制,让手中掌握的力量释放一点。他的手腕一动就会掀起一股气浪把他往上托,身体内像有一种气流在流转。
五小时后到阿利坎特,今晚到非洲。贝尼斯在遐想。他很平静:“我把事情料理了。”昨天,他乘夜间快车离开巴黎,多么奇怪的假期。他对隐约的骚动还保持模糊的记忆。他稍后会难受的,但是此时此刻,他把一切都抛在脑后,仿佛一切也会在他身外延续。此时此刻,他好像随着初生的朝阳一起诞生,帮助早晨建设这一天。他想:“我不仅仅是个工人,我还建立非洲邮件。”每天,对于工人来说,他开始建设世界,世界开始了。
“我把事情料理了……”在公寓的最后一个夜晚。报纸叠好放在书堆四周。信件烧毁的烧毁,整理的整理,家具都盖上遮布。每样东西都归类,让它走出自己的生活,置放于空间。这内心的骚乱就不再有意义了。
他为第二天就像为一场旅行那样作好了准备。他为第二天就像为去一次美洲那样登上了飞机。原来那么多事情没有了结,让他牵肠挂肚的。一下子他自由了。贝尼斯发现自己可以那么轻易打发和死去,几乎感到害怕了。
卡尔卡松,紧急中途站,在他身下漂移。
世界安排得多么井井有条——三千米。像装在它的盒子里的羊圈。房屋、运河、公路,都是人的玩具。世界泾渭分明,地球划成方块,那里每块田地都隔着篱笆,花园都有自己的围墙。卡尔卡松,那里每家服饰用品铺子的女店主都在重复自己祖母的生活。关在小屋子里的卑微幸福生活。众人的玩具整整齐齐放在他们的橱窗里。
橱窗里的世界,过于暴露,过于炫耀,城市井条有序地出现在那张卷开的地图上,缓慢的土地却带着海潮的规律朝着他把它们推了过来。
他想他是孤零零一个人。太阳在高度表表盘上闪烁。一道明亮如冰的阳光。踩一下平衡杆,整个景物都漂移。这阳光是矿物质的,这土地也像是矿物质的;使生命体现温柔、芬芳与软弱的一切都被摧毁了。
这里是西班牙了。
摘自《南方邮航》,圣埃克苏佩里著,上海世纪文睿出品,小标题为编者所加
>>>ABOUT作者
圣埃克苏佩里(1900—1944),生于法国里昂一个传统的天主教贵族家庭。1921—1923年在法国空军服役。1926年加入拉泰科雷公司,开始邮航事业。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夕返回法国参加抗德战争。1940年流亡美国,侨居纽约,埋头文学创作。1943年参加盟军在北非的抗战。1944年起飞执行第八次飞行侦察任务时失踪,一去不返,成为一则神秘传奇。
除了飞行,用写作探索灵魂深处的寂寞是圣埃克苏佩里的另一终生所爱。代表作品童话《小王子》至今全球发行量已达五亿册,被誉为“阅读率仅次于《圣经》”的最佳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