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海事大学教师成为第33次南极考察队唯一女船舶驾驶员

南极归来 目标北极

    罗捷与她喜爱的南极风光。受访者供图

小人物

今年春节,上海海事大学老师罗捷是在南极过的年。作为第33次南极考察队唯一的一名女船舶驾驶员,她的除夕夜是在“雪龙”号的驾驶台前度过的。那是她的第一次南极之旅,收获到了不一样的风景。而她的下一个目标:北极。

“到后来就变得面前全是冰,密密麻麻的,你往哪儿开都是冰……事后回想还是觉得很危险,如果真的困住了确实很麻烦。”

32岁的罗捷是以“机动驾驶员”的身份随“雪龙”号出征的。这是学校和中国极地中心的一个传统合作项目,在她之前,上海海事大学已先后选派过15名优秀教师赴极地科学考察船“雪龙”号任职,分别参加了中国第24次、26次、29次、31次、33次南极科学考察和中国第3次、第4次、第5次北极科学考察任务。其中的女驾驶员,只有4位。

能成为有史以来的1/4,罗捷自然很高兴。“雪龙”号所航行的航段是一般船舶到不了的,有4个月的时间都会在高纬度地区航行,其中大部分是冰区。“雪龙”号的破冰能力可以达到1.1米,这也是一般商船达不到的。作为一名船舶驾驶员,这样难得的航行经验谁都想要。罗捷的丈夫和她一样从事航海工作,就特别羡慕她能获得这样的机会。罗捷却觉得有幸运的成分:“谁让他们正好需要二副的岗位呢。”

普通商船除了船长以外,驾驶员有3个,分别是大副、二副和三副,“雪龙”号则特别配备了一名机动驾驶员。罗捷是带着二副证书提前2周到船上报到的,前期主要协助船上二副一起做航线设计,航行过程中,她和其他驾驶员的任务分工并无不同,4个驾驶员轮流值班,两天3个班,每次值班4个小时,保证船舶正常航行在既定航线上,有紧急情况时进行避让,有特殊情况时及时处理。

4个小时时间里,驾驶员需要始终站立在驾驶台前进行操作。前面的航段还好,与罗捷之前开过的大洋并没什么不同,直到进入冰区。“刚开始是看到冰山,和驾驶台差不多高,有七八米的样子了,接着有化掉的浮冰出现,一块一块的漂过来。再开进去密集度就更高,到后来就变得面前全是冰,密密麻麻的,你往哪儿开都是冰,第一次遇到心里肯定紧张,不知道往哪里开,也没有经验,不知道哪里破得了哪里破不了。”

罗捷就有过一次被卡住的经历。一次凌晨4时的班,当时要去做一个科考的站,卫星云图上可以看出冰情状态不太好。“我们就尝试往里边挤,刚挤进去时冰的缝隙还可以,到了里边停下来做站,停了3个小时,开始刮风了,外围的冰就吹进来了,间隙就小了,等到做站做完了,再动船时就动不了了,被挤在冰里边了。”幸好后来通过船舶机器加速、减速等操作,花了差不多2个小时,最终挤出了一条路。“当时就是我在开,事后回想还是觉得很危险,如果真的困住了确实很麻烦。”

“人类对大自然是谈不上征服的,只能是适应。但人类的伟大之处是,永远不缺乏冒险的精神……而驾船的是男是女,显得根本没那么重要了。”

而这样的危险无处不在,尤其是在大海上。“即使算得再好,一个风浪,或者气旋变化,或者船本身的问题,都有可能遭遇危险,甚至导致翻船。”罗捷说,而在大海上,人是无办法可想的。

她硕士毕业后到现在,出去跑船的时间加起来有3年多,也曾遇到过这种无奈的情况。刚毕业的时候跟着商船出海,恰好遇到台风,船在港外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先抛锚停驻。可是在锚的作用下船会偏荡摇摆,正在摇摆的过程中,风浪突然变大。“正好船往左摇的时候,遇到了从右边过来的很大的风浪,船一下子侧摇到30多度。”

当时罗捷正在休息,人躺在床上直接被掀了下来。她赶紧跑到驾驶台开阔的地方。船长发令起锚,大副此时正在甲板上,怎么叫也不应。直到好久之后大副才回答,原来因为船摇得太厉害,他在船头的时候直接被浪打到脸上,只能抓紧栏杆不敢松手。“那种情况下,稍微手一松,就可能被浪卷走。”

而让罗捷印象最深的是,那么危急的情况下,船长依然镇定自若,面无表情发号施令。“我看到船长没有慌,心里就觉得还蛮安稳的,那时就觉得船长好有胆量,特别敬佩。”后来回到国内,大家伙压惊吃饭,船长才吐露心声,他也慌得很:“实在是太危险了。”

正是这样一次一次经历过风浪,让罗捷对航海事业的理解越来越深:“人类对大自然是谈不上征服的,只能是适应。但人类的伟大之处是,永远不缺乏冒险的精神。”这让她越来越喜爱自己的职业。

“船员这一行女性毕竟还是比较少,也的确会受到一些歧视。”罗捷说:“像商船一般就不愿意带女船员出去,带一个女孩不太安全,最起码要带2个,但这样一来就要考虑工资成本。另外在船上,女性在集体生活上也肯定没有男性那么方便。”但她认为女性从事航海事业也有自己的优势。“现在开船也主要靠的是脑子,对于女性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多障碍。在海上驾驶员经常要做的就是和其他船只协调避让等事务,这个时候女驾驶员反而有优势,对方会更友好客气。”罗捷笑说。

这次赴南极科考,在罗斯海鲸湾水域,雪龙船 抵 达 了 最 南纬 度78°41.975′,刷新了全球科考船舶向南航行纬度最高纪录,获取了大量航海数据和资料,在世界航海史上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因为是没有任何科考船到过的地方,没有任何的图纸资料,但在船长的指挥下,罗捷和其他同事一起,顺利完成了这项任务。“当时大家都很激动,因为那是没开垦过的地方。而驾船的是男是女,显得根本没那么重要了。航海本来就是带有冒险精神的,这才是更重要的。”

“雪龙”号上有很多活动。“唱歌拿过一个三等奖,俯卧撑比赛拿到了冠军。因为女子组就我一人参加,直接拿了个冠军。”“我挺享受这种状态。”

除了冒险精神,还要有耐得住寂寞的心。航海并非总是充满惊险和惊喜的,大部分在船上的时间枯燥而乏味。

船只有个规定,驾驶台前除了船长和引航员,其他驾驶员不能够坐下,一定要站着。“在大洋上,不是很复杂的航段,操作比较简单,站着就是避免驾驶员打盹走神。”商船上只有二三十个人,也遇不到什么人,每天做的事情也很重复,人的思维就会变慢。造成的后遗症就是回到陆地上,船员们容易反应慢。“我这次回来,适应了大概一个月,才感觉缓了过来。”罗捷说。

但罗捷觉得自己还挺喜欢这样的生活。除了对家人的思念以外,海上的生活很安静,很规律,视野也很开阔,白天看看云,看看日出,晚上在海上漂着看看星星,特别宁静。“我挺享受这种状态。”

她也会自己找兴趣,唱歌、看电影、画画。这次在“雪龙”号上,厨师人手不够,喜欢下厨房的她除了值班,还会额外去帮帮忙,做几道小菜。在船上没有机会看手机,可以听各行各业的人侃大山,她觉得很长知识。“雪龙”号上有很多活动。过赤道的时候,船上搞了拔河比赛,一边南半球一边北半球来对抗。在澳大利亚补给好准备往冰区开的时候,大家又搞起猜冰山的活动,猜遇到的第一座冰山是在什么纬度,猜中奖一箱啤酒。平时也有不少比赛,“唱歌拿过一个三等奖,俯卧撑比赛拿到了冠军。因为女子组就我一人参加,直接拿了个冠军。”她笑道。

罗捷喜欢画画,画船,画罗斯海那边被雪包裹的活火山。科考队有位老队员,一辈子献给了极地科考,这次在船上过60大寿,这也是他最后一次跑南极。罗捷为他画了一幅肖像画,做成了贺卡塑封好,作为队员们送给他的生日礼物。送出去的时候自己也感到很开心。“没想到打发时间的爱好能带来这样温馨的时刻。”

第一次到南极正好遇到极昼,看着太阳同样从东方升起,从西方落下,但一会就起来了,天一直很亮。在甲板上散步,冰山不时擦肩而过。每天在船上健身房跑步时,看到的景致是外面企鹅正在冰上一摇一摆地散步;在海上,还能看到鲸鱼,离得最近时,喷出的水直接就洒到了脸上。这个时候,罗捷就会感慨:“还好有航海,否则我们到不了这种地方。”而作为一名女驾驶员,她又会为自己的职业感到非常骄傲。

所有的这些感受和经历、冰区驾驶的经验,罗捷都会在自己的课上和学生分享,她希望有更多的年轻人愿意来从事航海事业,包括女孩。而她自己,下一个目标将是北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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