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向明中学 曹怡然

“索然无味。”

这是我的钢琴老师第六次听我弹《平湖秋月》所给出的评价。六节课以来，我都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繁忙的学业，沉重的书包压在肩上，本该成为“解脱良药”的音乐，也由于无暇练习，变成了累赘。

我尝试再次起手，老师无奈发话：“我给你示范一次。”音乐从肩流向手臂，流向手腕，流到指尖，化为了沉稳的和弦，余音又如涟漪一般散开，瞬时带我进入了“人间天堂”。

我仿佛能听见一轮新月正从西湖边上的山坡上缓缓爬升，我惊异于这“只动动关节就能拨人心弦”的技术，也惭愧于自己疏于练习。在一通胡思乱想中，云雾散了，新月圆了，一曲终了。

“回去再好好练吧，有机会也可以亲自去西湖边上走走。”

我悄悄记在心里。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来到了浙江杭州。傍晚时分，我兴致勃勃冲出门去一览西湖美景，当我终于到达时，定睛一看：今晚没有月亮，只有阴翳的云层。

我的心情一下子灰了八度。没有“月”，何以成“平湖秋月”？ 

“看这云，等会似乎要下雨。”一旁爸爸的话像一根刺，在我身上扎了个隐形的洞。我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总得感受一下吧，不能“空手而归”。

我戴上耳机，播放起了《平湖秋月》的钢琴曲，沿着湖边走。也许是眼前之景与耳边的旋律产生了共鸣，我平静下来……

一阵悦耳的高音泛出来，先由轻到响，就像起源于湖面的山根。再由响归于轻，宛若绵延的山丘消失在湖的另一端。几个轻巧的装饰音出现，像倒映在平静水面上的光点，装饰音的堆叠，更像是城市亮起的万家灯火。音乐走向高潮部分，也许那本来应是乌云散去，月亮崭露锋芒的时候，但谁又能说现在正努力穿透云层的月亮，不是别有一番韵味呢……

音乐忽然停顿了一下，那是演奏者气息的凝聚。

雨水滴在眼镜片上，下雨了。

伴随着雨珠的落下，右手开始了快速的滚动。不同于以往的对雨水的厌恶，这次的雨滴似乎是灵巧的、活泼的、恰到好处的，净化心灵的。

就这样，我听见微风吹拂，听见荷叶清香，听见车水马龙，听见孩童在嬉戏奔跑，听见老人缓步前行，不知陈培勋先生创作时，是否也在想这黄发垂髫，怡然自乐的景象？

回到家中，我对练琴的态度不再马虎。再次站在老师家的门口，我怀揣着激动的心情。

这一次，我不再是一个急着完成上课任务的学生。虽技艺不够精湛，但我仍努力地将所见所闻融入自己的曲子。没有“月”，但有山，有水，有“韵”。“韵”有了，自然能听见人文风情，听见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