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七宝中学 高三 毕文珺 指导老师:党秋尘 在现代,我们看到大自然的不同造物各司其职:松柏住进墓园,艾草年年都会做客人类的住宅,山石在苏州园林中错落不齐。当然,我们也用勤劳的手,或建筑,或入药,使其融入生活中,此时所有造物的效用都是明显的。然而针对前者的观赏性或民俗上的意义,溯源往往探之茫茫,索之冥冥。好在我有诗。 上古时期,自然并没有被赋予情绪上的概念。《诗经》中的《氓》,承合了比兴的使用,但“桑”由繁转衰,“淇水”永恒地流淌,在诗中起到更多时间上转换的作用,以“桑”寓女子的身世变迁,又用“淇水”强化今非昔比之感。显然,自然意象在情节上的推进大过情感上的象征。又譬如屈原在《楚辞》中使用的意象,并未将“芷”“兰”“蕙”“茝”等词作具体且不同的意旨,而是总括了它们共有的“美”的表征,借以喻己之高洁的美德。 由此可见,在乐府诗之前,诗人歌者就无意识地融自然于诗中,使诗贴近生活,便于传播。又将具体的描写抽象化,在世事变迁的无常里,在积怨与郁愤交错的内心中,除去“彼苍者天,歼我良人”或“魂兮归来”的呼唤,或许寄情于自然也算一种宽慰。 到乐府诗时期,意象的使用已体现个人与自然更深的连结。如与《氓》同属爱情主题的《孔雀东南飞》中,“寒风摧树木,严霜结庭兰”一句,即以严峻凄凉的环境映衬了兰芝与仲卿殉情的悲壮。艺术的产生在于不严格遵循事物本身的性质,甚至,违反它。面对草木兰花,不局限于其静美的特质,而挖掘出其被催折的模样。在这里,意象产生了个性,不同意象间的差异也趋于显露。在疾风劲雨中,“宁可枝头抱香死”的是菊花,“任尔东西南北风”的是竹,意象的独立性,也就象征了诗歌作品中的情感与风格趋于独立与鲜明。 而到了唐诗与宋词的时代,意象已不局限于“青青子衿”与“悠悠我心”之间的联结,不光将意象作为场景或内容,而且是一种诗性的语言。无论是《蜀道难》抑或是“蜀相”,或雄奇或幽深的意象都成为完善诗歌结构的必需品。而且往往,一种诗的情感基调建立在意象的地基上。词也如是。同是描述城市景观的《望海潮》与《扬州慢》,意象选择的视角不同,也导致了繁华与苍凉的强烈对比。 在当代,文学显然受到西方现代主义诗歌的影响,不再青睐自然意象,而趋近于自由。确实,古代汉语中意象过分纷繁了,但自然是从未改变的。当你看天空的鸟,激壮时想到“悲鸟号古木”,哀伤时想到“黄鹂空好音”,闲适时想起“山光悦鸟性”……在未被开发为褊狭的专指之前,大自然始终葆有纯真的天性,具有一切可能性与时空的延展性,如同明月,它本身就是诗歌,因为它绵延至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回到自然吧!重构一切意象是可以的,然而,绝不允许自然之文学性的退位,因其华美而无上,因其易逝而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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