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明中学 李奕达

午后。桂香在阳光里穿行，我信步来到沪上名街多伦路。

远望熟悉的方拱门，灰白相间，横匾上“海上旧里”的四个大字，如孩提时斑驳的记忆，在眼前闪烁。

乳白、猩红构成的基色上，镶嵌着方形窗圆拱门的独栋小楼，错落有致，相依相偎；沿街的水泥灰长排建筑的窗棂和小阳台上都伸出红色或白色的帽檐，整齐划一，调剂着深灰的肃穆；土红尖顶的凹凸式小洋楼，窗底下白色的横条与窗上白色的竖条交相辉映，方圆相济；白色的小楼镶的却是土红色的点缀，一红一白，浓淡相宜；水泥墙被岁月的雨水浸渍得斑驳陆离和墙上贴着的版画，却都掩盖不住墙面凸起的旧里依稀的街景；掩映在浓郁的街树下的老屋，在阳光斜射的斑驳里，露着古铜色的脸，像冬阳里坐在躺椅上晒太阳的老妪，安详得悄无声息；立于街心的白楼，如岗哨般注视着两边往来汇聚的行人；三轮车依稀停在花园边，街边的塑像，依旧专注地聆听“寸板头”，五尊铜像林立，依然注视远方。

老旧的黑白电影像古老的水车轮回播放，老咖啡馆的味道撩拨着每个午后的驿动；西装革履的茅盾还是那么丰神俊逸，长袍在身的叶圣陶柔石不改勤勉的初态，瞿秋白的匆匆，丁玲的忧戚，冯雪峰的踌躇，依然是牵动你神思的风筝。

何仅如此，每一缕阳光、每一阵风，每一片树叶、每一滴雨，都让人有种穿越时空的怀想，剥离现实的通透。

试想，当夏夜的星辰透过叶的缝隙，给你送来一首小夜曲，溽暑顿减几分时；当秋空的寂寥给你吹奏一曲山鹰之歌，神情平添几分时；当冬的凛冽合奏出一曲柔婉的晨曲，让人逢春化暖时，当燕子呢哝送来春的梦幻，生机萌动时，徜徉驻足在街心公园的你，当是接受了大自然给予的一场洗礼，神清气爽，健步如飞。

嗅见缕缕桂香，仿佛夜如春山空，微闭双眼，聆听鸟鸣啾啾；走过雨滴的梧桐树下，不知哪来的惆怅萦绕脑际；落叶飘零时的秋蝉，在路人的心弦上拉扯；难得一见的冬雪，总是步履匆匆，转瞬即逝；柳絮飘飞时，淘几本旧书也能平添几许惬意，苍穹下教堂羽翅般的屋顶也能撩拨出人的几许思绪，上白公馆徜徉也能消解一份莫名的愁绪，不长的多伦路，却让人走得很远很远，很久很久。

生命流转在“海上旧里”，生出几分依恋牵绊着你的心，让人魂牵梦绕，渗透在生命的每一个毛孔里，人也仿佛成了一根淹渍的脆萝卜，酸甜可口，生津解渴。

听着脚踏车的铃声滴滴入耳，看着人群的三三两两，恍如隔世。在水泥灰的深暗中、在红白相配的互衬中、在中西合璧的交融中，在四季轮回的交替中，拾掇起童年的碎片，向前，向前。

身后，桂香氤氲在余晖中的海上多伦

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