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作者:【美】塔拉·韦斯特弗 出版社:南海出版公司 编辑推荐:17岁前从未上过学的女孩,如何成为剑桥大学博士?这个故事像一剂镇定剂,能让大象都安静下来。本书作者韦斯特弗是美国作家、历史学家。1986年生于爱达荷州的山区。十七岁前从未上过学,通过自学最终取得剑桥大学历史学博士学位。本书是韦斯特弗根据成长和求学经历写成的回忆录,韦斯特弗娓娓道出了她那无法想象的奇异成长历程,极具诱惑力和悲剧色彩,引起强烈共鸣。 我站在谷仓边废弃的红色火车车厢上。狂风呼啸,将我的头发吹过脸颊,把一股寒气注入我敞开的衬衫领子。在这种靠山近的地方,风力强劲,仿佛山顶自己在呼气。往下,山谷宁静,不受干扰。与此同时,我们的农场在舞蹈:粗壮的针叶树缓缓摇摆,而山艾和蓟丛则瑟瑟发抖,在每一次气流的充涌和喷发前弓下身去。在我身后,一座平缓的山倾斜而上,继而将自己与山基缝合。如果抬头望去,我便能辨认出印第安公主的黑色身形。 漫山遍野铺满了野生小麦。如果说针叶树和山艾是独舞演员,那么麦田就是一个芭蕾舞团。大风刮过,每根麦秆都跟随大家一起律动,宛如无数位芭蕾舞者一个接一个弯下腰来,在金黄的麦田表面留下凹痕。那凹痕的形状稍纵即逝,和风一样倏忽不见。 朝我们山坡上的房子望去,我又看到另一种不同的动作。高大的身影僵硬地在气流中艰难行进。是我的哥哥们醒了,在那里试探天气。我想象母亲站在炉子旁,忙着煎麦麸薄饼。我勾画着父亲弓背站在后门,系上钢头靴的鞋带,把长满老茧的双手伸进焊接手套里。下面的高速公路上,校车驶过,没有停留。 我只有七岁,但我懂得相比其他任何事,最令我们家与众不同的是这个事实:我们不去上学。 爸爸担心政府会强制我们去上学,但并没有,因为政府压根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我们家有七个孩子,其中四个没有出生证明。我们没有医疗记录,因为我们都是在家里出生的,从未去医院看过医生或护士。我们没有入学记录,因为我们从未踏进教室一步。我九岁时才会有一张延期出生证明,但在这一刻,对爱达荷州和联邦政府而言,我不存在。 那时我当然存在。我成长中每天都在为末日降临做准备,提防太阳变暗,提防血月出现。夏天我把桃子装瓶储藏,冬天更换应急补给。人类世界崩塌之时,我们家会继续存活,不受影响。 我被山间的节律养育,在这节律中没有根本性的变化,只是周而复始的转变。太阳每天清晨照常升起,扫过山谷,最后坠入山峰后面。冬天落下的积雪总是在春天融化。我们的生活在轮回——四季轮回,昼夜轮回——在永恒的变换中轮回,每完成一次轮回,就意味着一切未有任何改变。我曾相信我们一家是这不朽模式中的一部分,相信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会永生。但永生只属于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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