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岁寒三友”之一的竹,不但在生活中习以为常,更是墨客们津津乐道的一种诗歌题材。 种竹:何可一日无此君 文人种竹的雅好当源自东晋名流王子猷。北宋史学家司马光《种竹斋》诗云: 吾爱王子猷,借宅亦种竹。一日不可无,潇洒常在目。雪霜徒自白,柯叶不改绿。殊胜石季伦,珊瑚满金谷。 末了一句借西晋豪富石崇的珊瑚树做对照,表达傲霜之竹的文雅脱俗。司马光是不是亲手种竹,咱们不得而知,南宋的朱熹却是身体力行,他的《新竹》诗云: 春雷殷岩际,幽草齐发生。我种南窗竹,戢戢已抽萌。坐获幽林赏,端居无俗情。 “我种南窗竹”,让人想起陶渊明的“种豆南山下”,而其境地又不尽雷同。种豆本为果腹,种竹则为怡情。看着自己亲手栽下的竹子抽芽抽萌,墨客领会到的是天然的厚德载物与土壤的芳香活气,俗情怎不为之一网打尽! 画竹:画到生时是熟时 要说画竹、咏竹俱臻妙境的,莫过于郑板桥了。他平生画竹无数,几近成了竹子的“形象代言人”,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的咏竹诗自成一格,造诣不在“画”下。其暮年的《画竹》诗云: 四十年来画竹枝,日间挥写夜间思。冗繁削尽留清癯,画到生时是熟时。 末句“画到生时是熟时”,道尽了统统艺术创作由“生”而“熟”,又由“熟”跃进到更高境地的“生”如许一个赓续寻求“新变”的深入规律。 郑板桥在潍县为官时,遭逢大旱,民不聊生,他在《潍县署中画竹呈年伯包大中丞括》里沉痛地写道: 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 从萧萧竹鸣入耳听出了“民间疾苦声”,堪称振聋发聩!此诗借画竹陈民情,将以往咏竹诗的那股子风流雅士自命不凡的酸腐气荡涤殆尽,极大地开辟了咏竹诗的审美空间。 赏竹:看竹何必问主人 竹可种,亦可赏。竹之为物,亭亭玉立,绿叶婆娑,风生影从,最宜观瞻。所赏者何?无外乎观其色,听其声,察其态,会其意。杜甫的《严郑公宅同咏竹》一诗可作好例: 绿竹半含箨,新梢才出墙。色侵书帙晚,阴过酒樽凉。雨洗娟娟净,风吹细细香。但令无剪伐,会面拂云长。 嫩绿的新竹还半包在笋壳里,纤细的枝梢就已探出墙头;竹色掩映在书帙之间,让人狐疑天气向晚;竹影轻轻移过,杯中酒好像也变得清冷;新雨之后,竹子洁净锦绣,一尘不染;和风吹拂,漫过来淡淡清香,不绝如缕;这翠绿的竹子啊,只要不被砍伐摧残,就必定能茁壮成长,上拂云霄!杜甫不愧是大手笔,短短四十字,便将竹之形、色、意、态,描绘得活灵活现! 赞竹:咬定青山不放松 咏竹诗无不是赞竹诗。东坡居士也有诗云: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于潜僧绿筠轩》) 而在全部赞颂竹子的诗歌中,我独爱郑板桥的这首《竹石》: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向来赞竹之诗不知凡几,唯有板桥此诗写出了竹子的傲然风骨,那就是——百折不挠,愈挫愈勇! (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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