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月小阳春。天空蓝起来了,桃花艳起来了。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桃花源”,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中国的文人墨客有把花卉入诗的习惯,历代不少诗人都写过桃花诗。久而久之,除了报春、迎春、闹春等通常含义外,桃花还被赋予更加丰富多彩的意蕴,寄托着浪漫微妙的情愫—— 桃花美人 说起最著名的桃花诗,当数唐代崔护的《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首诗设置了两个场景,“寻春遇艳”与“重寻不遇”,虽然场景相同,却是物是人非。两个场景的映照,曲折地表达出诗人的无限怅惘之情。最后一句好比电影里的“空镜头”,桃花依旧在,只是人杳然,真是耐人寻味。 而最早的桃花诗是在《诗经》里。《诗经·国风·周南·桃夭》唱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这首诗借桃花写出嫁少女的美丽、健康、贤淑,第一段可以直译为:“桃树长得多么壮啊,花儿朵朵正鲜艳。这个女孩要出嫁啊,能使家庭更美满!”这是桃花在《诗经》里的首次亮相,也是在中国诗歌史上的首次出场,她一下子就开得烂漫如霞不说,还省略了爱情的“前奏”,直奔婚姻的“主题”,情调多么热烈而欢快! 青春之花 桃花经常被喻作美人,如果说美人最怕“迟暮”,那么桃花落英缤纷之时,自然最易引发人的伤感。初唐诗人刘希夷在《代悲白头翁》里感叹道: 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洛阳女儿惜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寄言全盛红颜子,应怜半死白头翁。此翁白头真可怜,伊昔红颜美少年。公子王孙芳树下,清歌妙舞落花前。光禄池台文锦绣,将军楼阁画神仙。一朝卧病无相识,三春行乐在谁边?宛转蛾眉能几时?须臾鹤发乱如丝。但看古来歌舞地,惟有黄昏鸟雀悲。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这是桃花带给人类的亘古不绝的伤感和怅恨! 此后,桃花的意象在昂扬欢快的调子里,便夹杂着若隐若现的悲吟。杜甫的《南征》诗云:“春岸桃花水,云帆枫树林。偷生长避地,适远更沾襟。老病南征日,君恩北望心。百年歌自苦,未见有知音。”借桃花烂漫盛开,抒发老迈多病、天涯孤旅的悲苦之情。王建《宫词一百首(其一)》云:“树头树底觅残红,一片西飞一片东。自是桃花贪结子,错教人恨五更风!”诗人以桃花之盛,反衬宫女命运之悲,真是爱恨交织,一唱三叹! 隐逸情怀 在中国人的心灵里,桃花不仅代表青春,象征爱情,作为桃花源的意象,它还寄托着文人的隐逸情怀。李白《山中问答》云:“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张旭《桃花溪》诗云:“隐隐飞桥隔野烟,石矶西畔问渔船。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起笔画远景,引人入胜,天真有趣的一“问”引出一溪桃花流水,激活一份飘渺幻想,不言神往而神往自见,直写桃花而桃花传情。表达诗人心仪虚无飘渺,神往世外桃源的审美情趣。 白居易深爱桃花,不仅有脍炙人口的《大林寺桃花》:“人间四月芳菲尽, 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 不知转入此中来。”还有一首让人过目难忘的《下邽庄南桃花》:“村南无限桃花发,唯我多情独自来。日暮风吹红满地,无人解惜为谁开。” 桃花不为你开,不为我谢,正如我们手中握着的一段平凡而美丽的生命,原本并无一个预设的目的,就像那窗外的一树桃花,既然开了,就要开得最好,自会有人欣赏,十里桃花,不如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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