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些孩子们可以肆意生长，而不必表演“优秀”？

前些天，姐姐供职的学校跟小朋友的幼儿园同一天开学，恰逢姐夫访学异国，我这个小姨临危受命带娃报道。我们还比通知时间早了5分钟到达幼儿园，但操场上已经站满了一排排昂头挺胸的小朋友，正在用审判的眼光怒视着我们这两个晚到者。小外甥女害怕地问我:“小姨，我们迟到了吗?”我安慰了她一番，才把小朋友安顿在队伍里，自己也站在了队伍最后。

这一行为很快收获了周围家长的不悦，他们的眼睛在我的装束上扫荡——通知要着运动装方便游园，我穿了运动鞋和T恤，而周围的妈妈们都穿着各式各样的小高跟鞋搭配套裙，有一个妈妈甚至戴着V牌的项链，如果是真的，这条项链售价应该超过20万。

在家长们对我鄙视的眼神里，游园开始了，先是小班同学献词，一个3岁的圆脸小朋友故作深沉地读着:“浦江汤汤，师恩绵长……”全篇竟然都是四言，一看就是家长给代劳的，除了首句，押韵和章法都不工整，算不上骈文也不知道是什么。但周围的家长显然被这伪文言文唬住了，献词没结束就开始讨论了，有的说:“赋文，化司马相如的，我们xx的爷爷在同济教书不会错的。”有的说：“四六句，押韵押得蛮好，我在上海师范大学学过。”直到一位爷爷背出了《氓》，家长们信口开河的秀学历环节才结束。他们不必也不需要知道，孩子们并不用背负爸妈在社会竞争中的失败，也不用非得在十几人的攀比里胜出以雪洗父母的自卑。 

接着是中班的小朋友才艺表演，在中班小朋友跳舞的时间里，家长们又就二胎问题开始了新一轮讨论，在奶粉、尿裤的购买国家和价格构成的收入鄙视链里，一位妈妈扔出了杀手锏——她说自己是教育自媒体人，写过颇多二胎的文章，阅读量动辄过万，又说起做这行缘于她本人是复旦毕业生又是记者，大孩却幼升小失利，正是这件事让她想要从事良心行业，现有微博粉丝17万。她这番轻描淡写地嵌入自己学历、过往履历和网红地位的话，让周围的家长肃然起敬，大家纷纷拿出手机关注了这位跨界教育领域的网红妈妈，瞬间涨粉十几个。但很快，我听见20万项链妈妈嘀咕：“原来是个卖东西的。”另一个妈妈也说：“复旦原来是转学去的，网上都是扒皮她的，呵呵。”

我突然有点同情网红妈妈，她大概不懂，这场暗潮涌动的开学典礼人缘最好的将是我这种处于攀比链底端的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