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7版: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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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6月13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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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不敢做的事,只为理想放行

【文/蔡娴 图/受访者提供】

    手写搭车牌

旅行是一个社会的大课堂,能够带给你的东西是完全出乎意料的。在旅行接触到的这些人当中,其实更多的是在体验他们的一种生活方式和生活态度,这比旅行本身来得更有意义一些。

第一次见到“元滚滚”,你完全想象不到她会是一个遭受过抑郁情绪困扰的人,正如她给自己起的名字“元滚滚”,这个姑娘给人的感觉总是元气满满的。她说“元”是初始的意思。 热爱绘画及各种综合材料的她,用不同的材料制作了三本让人印象深刻的手工书,她在各种情绪状态下,选择了用艺术创作的方式与自己和解。 

书中自有“我”和“我”

“元滚滚”毕业于同济大学设计创意学院数字媒体专业,这位毕业不久的社会新鲜人,让不少人认识的途径还是她的毕业设计作品“我和我”。这是一本综合材料手工书设计,主题是“新旧共生”,想表达抑郁情绪下纠结痛苦的状态。元滚滚并没有用一种恐怖或者血腥暴力的画面来表达,而更多的是展现了平和、轻松的状态,来与自己的负面情绪和平相处,祈求能够通过创作来解救自己。所以,在“我和我”的画面里,常常会出现多个“我”,有大有小,有强有弱。元滚滚介绍说,这些个“我”的形象是她的各种侧面,她们会相互抗争、控制、压迫,也会相互拥抱和解,但是会被不可抗力隔离,偶尔出现相对和平的状态,画面就会开阔起来。 

这个“90后”姑娘有着强大的执行力和创造力,既然是手工书,“我和我”在手工上也费尽心思。除了木箱子是自己画好图交给木工师傅做的,其余所有的零部件,包括镜子、木板、瓦楞纸、led灯带电路测试、电路安装、走线全部是元滚滚自己设计制作的。为了防止电路出现故障,装置所有的零部件都是可以替换和拆卸的。她还特地去工厂学习激光雕刻,一待就是两个多月,整天泡在机房里练习。元滚滚说,对于自己一个人的工作量而言,超出画面之外的,其实是一个很浩大的工程,但这样一解读反而更有亲近感,“很多人会觉得艺术作品就很抽象很有距离感的,而加入了功能性后,就会感觉比较有意思一点。”

为了做另一本手工书“时空之书”,元滚滚还自己买了绣花机,自学制版软件,书封底首尾相连的蛇就是元滚滚自己用绣花机和手工刺绣完成的。她还开始学石雕,为的是尽可能多地了解各种各样的材料,要做作品的时候,它们是信手拈来,为己所用的。“希望哪天灵光一闪,或者有一个什么概念的时候,这些东西是可以供我选择的,所以需要对各种材料都足够了解,而并不是说因为我画画所以我就只专注在画画里面,在这个时代,我不想给自己这样的自我设限。”

元滚滚把所遭受的负面情绪困扰转化为创作动力,在她看来,生活就是一个实验室,她试图观察着在加入各种环境元素和人的元素之后,能够孕育出怎样的化学反应,从而产生并且传播出一些微小的能量。

为自己的人生制作崭新的一页

对于这样一个热爱创作的姑娘,她从不甘于庸庸碌碌的生活。早在大学时期,元滚滚就有惊人之举,不断寻找和发掘自己身上的可能性。其实,元滚滚并不是一个艺术生,她进大学时考入的是电气信息专业,是一个纯理科生。但她发现志不在此,才通过转专业考试进入数字媒体专业,可以说是历经波折。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好不容易考进理想专业后,这个父母和老师眼中的乖乖女竟然又选择了休学。 

休学的原因是对自己的学习状态并不满意。元滚滚说,当时对自己的期望很高,却没有办法通过每一次的作业或尝试来满足自己的期待。她觉得,是因为自己和很多学生一样,在做作业的时候,更多的是“借鉴”而不是创作,“比如老师说,今天的作业是布置一个设计台冰箱,那我肯定是找冰箱参考案例,再找很多国外大牌,稍加修改,然后你就会交作业说这是我的设计。但其实我觉得那个东西并不来源于我,那更像是借鉴,没有创造力。”这样的状态让元滚滚特别不能接受,她开始思考,怎么样才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来创作,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应该多跟外界接触,多出去游历。” 

休学后,元滚滚在全国范围内旅行了一整年,搭车、背包、穷游,对一个当时只有19岁的姑娘来说特别热血。但对于父母和老师来说,这样的想法“离经叛道”,特别不靠谱。为了说服他们,元滚滚选择了一个非常特别的方式,她不哭不闹,而是安安静静地动手做了一本休学报告手工书。 

用三个多月的时间收集、整理资料,再将一整年的旅行计划详细地展示在手工书上。这宝贵的一年时间当然不是走马观花式地到处转悠,元滚滚在手工书里写下了她的三大考察计划。第一个是“老房子计划”,考察中国的老民居,比如北京四合院、广东的骑楼、福建的土楼等;第二个是“老手艺计划”,拜访老手艺人,涵盖的传统手艺种类包括漆器、石雕、刺绣、泥人等;最后一个是“梦想家计划”,元滚滚事先在豆瓣上给很多她欣赏的创作者发了邮件,希望能够见面聊天,相互分享经验与故事,她大概发了两百多封,最后收到六七十人的回复。 

除了内容上的精心准备,元滚滚在手工书的制作上也是颇费心思,镂空书页、橡皮章子、拼贴画……她发挥了设计特长,将这本厚厚的手工书做得丰富有趣,且充满诚意。如此走心的休学报告,终于帮助元滚滚得到了理解和放行。

遇见的那些人,都是意外之喜

这一路上,元滚滚见识了不少意外之地,但更让她大开眼界的是那些意外之人。她拜访了很多人,比如说手艺人或者艺术创作者,最初只是在网络上联络好拜访的,但通过这些新朋友,她往往又会结识更多意思的人。

比如,在杭州修复古服的手艺人梁海静。通过朋友介绍,元滚滚特意前往杭州的云栖竹径寻访了静莲满堂的创始人梁海静和她的弟弟。两人自幼随母学艺,从事传统服饰的研究和制作,还曾立下誓愿:为此一件事,将倾其一生。梁海静已经年逾半百,十年如一日地在履行她的承诺。工作室位于山间,仿若与世隔绝,远离城市的喧闹,元滚滚还记得,当时踏上寻访的山路,看着一路绿葱葱的茶叶被云雾缭绕,只觉身在仙境一般。“和梁大姐聊天,给人一种很平淡,超凡脱俗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那一天备受滋养。是被那个环境滋养,也是被这些人滋养,无论是绣娘也好,还是做助理的小姐姐也好,特别能吃苦耐劳。”让元滚滚最为钦佩的是,他们致力于传播中国传统文化,45年没有做任何盈利的计划,只是在做古服复原的研究,不对外出售,没有盈利的来源,非常辛苦,但是大家都是用一种很平淡、不急功近利的的态度去做。“能藏在某个深山老林里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这样的人真不是太多,因为我觉得真的很难,非常需要有定力,这给我的触动比较大。”在探访很多中国传统文化的时候,元滚滚总会被打动的是,“他们的心态就是我们没有的,同一个世界,可是我跟他们的心态差距很远。”这也是她休学想去寻找和实现的。

“我去拜访的人,事前多少都会有所了解,但民宿的沙发主完全是随机的,他们来自各行各业,有着各种各样的身份。”能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让元滚滚觉得很有意思,她遇到的每个人,生活都差别很大,但大部分接待她的人,无论生活条件好坏都非常乐观,积极面对生活。

其中,在莆田遇到的一对夫妻让元滚滚印象深刻。通过了解,元滚滚还得知了男主人的传奇人生:男主人是一个自由职业者,从事过各行各业,会的技能很多。最神奇的是,他在16岁之前眼睛是失明的,后来才依靠手术复明。但从小没有办法上学,六岁开始想要去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然后十年都在路上,一边漂泊一边旅行一边学习。 这十年中,让他收获良多。“虽然他的视力不是很好,一直戴着很厚的眼镜,但他的人生观跟绝大多数的人生是非常不一样的,他并没有多高的文化水平,但你会觉得他的人生的阅历和观察事物的角度都要高出很多人一截。”

在元滚滚接触到的这些人当中,沙发主也好,艺术家也好,让她深觉在跟他们的了解交往之中,其实更多的是在体验他们的一种生活方式和生活态度,这比旅行本身来得更有意义一些。“可能旅行真是一个社会的大课堂,能够带给你的东西是完全出乎意料的。”

“新的起点”滚滚而来

“我觉得,真的需要亲身去实践,然后这些东西会作为我的经历,再变成我的内力。有一天,我可能会用作品的形式把它们呈现出来,它们能够滋养我。”所以,光旅行是不够的,元滚滚认为,更重要的是要不停地去表达自我,在旅行当中她也是随身带着纸和笔来进行创作。“在旅行的时候就莫名的会来很多的灵感,让我真的觉得我必须做创作了。”如今,她已将那厚厚的一沓画作整理装箱,虽然对现在的她来说当时的作品已经“不忍直视”,但仍然感叹那些个灵感爆发的日子。

走遍大半个中国,元滚滚最喜欢的是景德镇的创作氛围,“在我拜访的各地手艺人中,很多年纪很大,普遍作品风格比较老派,没有跟现代的设计或是人们的生活产生很大的关联,只是以一种很陈旧的姿态存在着。但是我去景德镇的时候,发现很多年轻人在陶瓷创作上注入了新生的力量,他们的视野更新,做出来的瓷器是真的能够跟当下的生活产生联系的,这是让我觉得景德镇是中国传统手工做得最好的城市之一。”

元滚滚认为,自己还只是一个处在初级阶段的创作人,需要体验各种各样的媒介材料,去找到合适的一条路,但她并不想固定在某一类领域把自己框死,她说,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只做一件事情,因为“每做一件作品就像在给你一个机会去学一个新的东西,或者是经历一种不同的思维模式。我觉得,我的人生是因为做作品这个方式而被丰富了,而且我也能够借此跟周围的现实社会产生联系,这是一个渠道,让我用做作品的方式来跟周围的人沟通”。外面的世界还很大,还有太多地方和事物值得她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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