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行在欧洲大街小巷中，我们的视线常常被黑色铸铁艺术所吸引。那种细密精致、犹如藤蔓缠绕、轻盈流畅的铁制围栏，镶嵌在阳台和窗户的边缘，为建筑里面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想象。远远望过去，像是给石材建筑披上了一件黑色蕾丝外衣。

铸铁艺术是欧洲人的骄傲，蔓延在城市的细节中，从门窗、围栏、各类公共设施，到建筑顶棚和墙面都有铁艺的踪影。在伦敦的维多利亚·阿尔伯特博物馆里有一个铁艺展区，搜集了一大批各时期经典的铁艺作品。

活跃于1880到1910年的新艺术运动，对铁艺发生了很大的影响。西班牙建筑师高迪（Gaudi）就对铸铁情有独钟，他在巴塞罗纳古埃尔新宅的铁制拱门和米拉公寓的阳台围栏和大门等，都大胆设计了模仿自然界而又奇妙瑰丽的铸铁线条，是当时新艺术运动的典型。

如今在巴黎街头徜徉，还可以看到在1900年至1912年之间，新艺术风格建筑师吉马赫（Guimard）采用模仿植物花草藤蔓的装饰手法，为巴黎地铁创造的86个经典的地铁出入口。其中阿贝斯站（Abbesses）出入口建筑整体采用铸铁结构，他采用模仿花草藤蔓生长的结构线条将围栏、顶蓬、信息牌等设施形成一体，前端的扇形挡雨板优美地伸展打开，如同一把蕾丝边的折扇，将新艺术风格展现得淋漓尽致。

我一直无法忘怀的是巴黎小宫殿中旋转楼梯的铸铁扶手，充满安详柔美的气息，黑色的卷叶草线条翻滚流动，带有洛可可时期的女性气质。扶手收尾处的立柱是一组模仿植物生长的藤蔓枝叶雕塑，在背景为落地窗户的逆光效果下，时间可以在这里停留。

铸铁工艺作为建筑的支撑结构，是从1851年英国伦敦的水晶宫开始的，到1889年法国巴黎的艾菲尔铁塔，达到了现代工程技术上的重大突破。艾菲尔铁塔是由4根与地面成75度角的巨大钢铁支撑结构形成的，整体呈抛物线形跃上蓝天。当我第一次来到铁塔下，抬头仰望这座钢筋铁条的巨大建筑时，看到无数根粗细不同的黑色钢铁线条相互穿插联接，形成了美轮美奂的线条世界。在天空逆光下的黑影里，俨然是一座黑色蕾丝建筑，这种通透的视觉效果使钢铁结构的笨重感荡然无存，其优雅妖娆之感令人惊叹。

铁艺与玻璃的结合又创造了一个新的建筑可行性，建筑原本的厚重封闭感立刻消除，形成采光很好的通透建筑。巴黎老佛爷百货主楼的拜占庭式豪华圆顶以钢铁作为主结构材料，拼接彩色玻璃，将自然光很柔和地采集入室内。犹如一条欧洲贵族小姐的黑色蕾丝裙，拥有大圆形裙摆和优雅气息。顾客们在圆顶下来来往往，人影绰约，暗香浮动。

作者：章莉莉

公共艺术博士，上海大学美术学院副教授

上海公共艺术协同创新中心（PACC）运营总监

上海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协会 常务理事

致力于推动非遗手工艺、现代设计、当代艺术之间的跨界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