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9版:艺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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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6月06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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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康永:深深的话其实可以浅浅地说

【文/张晓雯 图/资料】

90分钟把大家包在一个巨大的泡泡里面,吸足泡泡里的特殊空气,回到现实世界。我们的工作是为大家制造美好的梦。

不戏谑的八卦,不沉重的艺术

2016年1月14日,常青综艺《康熙来了》播出最后一集。以拍电影为名亲手把节目停掉的蔡康永认为,这是一个比较明确和可以交代得过去的理由,是一个不假的理由,但并不是全部初衷。现在,他的首部电影《“吃吃”的爱》已经于5月27日上映,时间让他说出了他真正想要选择停下和前进的原因。 

在《“吃吃”的爱》中,蔡康永设置了这样一个梦和现实互换的故事:住在外太空的面馆老板娘梦见自己在另一个世界中是个十八线小谐星上官娣娣,为了向大明星姐姐证明自己而努力往上爬。角色间,蔡康永放大了小S在“drama”的荧屏形象之外许多生活化的气质,娱乐圈光怪陆离的地下光景和真实生活的距离被放在一起讨论:“每次娱乐圈有情侣分手,大家就说不再相信爱;很多人还为我们在节目里的一哭一笑而感动,而担心我们的健康。我想说我们的人生都只是你们做的梦而已,你们的人生才是真的。这是我藏在林志玲角色里的一句话。”蔡康永形容演艺工作者就像在造梦,做电影也是:“90分钟把大家包在一个巨大的泡泡里面,吸足泡泡里的特殊空气,回到现实世界。我们的工作是为大家制造美好的梦,如果能尽到我们的责任,大家应该要把这个梦所带来的力量带到自己真实的生活中去,继续面对这个复杂的人生。” 

而另一方面,电影确实是蔡康永的“真爱”。许多人或许不知道他是UCLA的电影研究生,这是一所电影名校,很多大导演都出自该校,如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蔡康永当时去UCLA的推荐信,还是胡金铨写的。之后,他参与过白先勇小说《谪仙记》改编的《最后的贵族》,也给许鞍华的《客途秋恨》做过制片经理和策划,带着这部电影跑电影节,干了很多苦力活。作为编剧,他最重要的代表作是邱刚健执导、王祖贤主演的《阿婴》和李连杰主演的《方世玉》。 

小S常称呼蔡康永为“读书人”,长久以来,围绕在蔡康永身上的标签介于娱乐和文化之间。自己当导演的《“吃吃”的爱》如同他做过的综艺、写在微博上的“心灵鸡汤”,都不是正襟危坐型的,只讲生活的悲喜。如果没有《康熙》的12年,他说他会按照本性去拍一部很“黑暗”的艺术片。可以说,《康熙》改变了蔡康永呈现作品的趣味,那就是如果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深深的话其实可以浅浅地说。而蔡康永也已经接受了,一个人在雅与俗之间,并没有那么需要界限。 

生活周刊×蔡康永

当导演的时候,我更暴露我自己

Q:电影找来了许多《康熙》的熟人脸。

A:我会把《康熙》12年来的粉丝在心里面偷偷想成是我们的一批秘密会员。我埋伏了很多也许错过某一集《康熙》就不知道在讲什么的梗,那些笑话他们懂的时候他们会会心一笑,其他观众也依然可以很顺畅地把戏看下去就好了。可这些秘密会员看明白了以后,笑出来,我会觉得他们没有那么生气我把12年的节目停掉。我希望回馈给他们一个礼物是纪念我们12年的友谊。

Q:相比之下男主角金世佳是很低调的演员,你怎么选他?

A:金世佳先生住在上海,是一个非常严格的演员,我第一次去请他的时候他不太理我。他很爱看《康熙》,但他不知道我们想干嘛,所以他很防范。他说:“我难以想象小S演戏是什么样子。”我说:“我其实也想象不出,可是我需要一个很棒的演员在旁边刺激她,你刺激她之后她变出来的那个样子就是你启发之后的结果,你想不想要留下这么一个痕迹?”他跑去日本深山跟舞台剧大师学了很多年,挨耳光,甚至被辱骂到“你这种人凭什么演莎士比亚”这种话。被训练过之后,他可能觉得他也可以训练别人,把别人的斗志给激发出来,他是被这一点打动了。

Q:当主持人和当导演感觉最大的不同在哪里?

A:主持人其实是演艺工作当中我认为最隐藏自己的一种身份。很多人说导演是幕后工作者,其实主持人才像幕后的人。主持人虽然在荧屏上一天到晚露脸,可是你看完一整期的节目不知道这个主持人心里在想什么,因为他是替大家问出心中的疑问,而不是展现自己。

我定义小S明星身份的时候,不太会把她放在主持人的框架,因为她很展现自己,可是我就很明确是一个问问题的人。所以我到了《奇葩说》比较不像主持人,因为我展现了我的个性和想法。而导演相对来讲,反而比主持人更赤裸一点,导演必须要在他所说的故事里面展现他相信的事情,以及他想要传递给看电影的人的讯息。这一点来说,我觉得很奇妙,我反而在当导演的时候感觉更暴露自己,而不是当主持人的时候。

Q:首次执导电影,实际在片场操作起来会如何拿捏、掌握节奏?

A:拍电影的过程像每天都在组织一个成员特殊的宴会,包括某几个特定的人,在某一个特定的场合,某一种特定的阳光跟天气,都凑在一起之后,所组成的那个再也无法复制的派对。所以那个moment错过了就错过了,第二天再把同样一批人再放在同样的场景,光线不会一样,天气不会一样,气氛不会一样,每个人心里的情绪也不一样。我拿捏的是气氛,因为再也不会来第二次。

Q:有票房压力吗?

A:和做主持人时候的收视率压力完全不同。要让人家付出一张电影票钱,这真的是一个很大的考验。我以前求学时,老师一直提醒我们说:“你们要让人家花这个心力搭车出门走进电影院,再搭车回家,你真的要对得起别人。”我找小S来演,我也跟她说:“你不要以为是《康熙来了》,我会压榨出你所有的力气。”她也觉悟。

通俗和娱乐,我都习惯了

Q:之后在电影方面还有什么规划?

A:虽然我这次拍很通俗的通俗剧,可我还是想要试试看有没有可能先摸一下科幻、古装这两个元素,放进去了之后就体会到这两样很贵。会不会有下一部取决于这部电影的成绩单,如果有机会,想往更魔幻的方向走。我喜欢生活中的魔幻,不喜 欢完全的幻象,喜欢真实的生活跟奇幻世界交错,如《千与千寻》,真实生活中忽然掉进了一个奇幻世界,或者像《盗梦空间》,进出真实与虚拟之间的情节。

Q:总以为你会拍一部文艺片。

A:我小时候很“黑暗”,是想拍很“黑暗”的艺术片。后来看了很多艺术片后觉得,这个过程好可怕、很辛苦。我这部电影杀青的时候,我还逼自己把所有我以前漏掉的艺术电影都补看一遍,好多部我都是用32倍速看完的。太艺术的电影我现在已经看不动了。我在节目中体会到了现在二十几岁人的生活,其实很乱,也很累,如果还要用艺术电影来折磨他们的话,他们冲着对我的感情也许走进电影院去看了,也不好意思拉朋友去看。我自己做的节目,你可以发现都是哭哭笑笑的节目,我很怕做那种大家难以进入的节目。

Q:那可以说是《康熙》的12年改变了你吗?怎么定义自己在娱乐圈和文化界的身份?

A:我所有当导演的朋友看起来都不快乐、精疲力尽,永远露出一切都算了的神色。如果没有《康熙》,直接选择做导演这条路,我会变成另外一个人,恐怕就会是不开心的状态。我刚开始做主持人时,有一篇报道把我列入综艺圈天王这个行列,我简直无法置信,我问那个记者:“这样写好吗?”他说:“这是在夸奖你”。我说:“我没办法想象我被放在这个行列中。”他说:“你将来就会喜欢。”后来,金钟奖颁给《康熙》最佳综艺节目奖,我也在想,原来是综艺节目,不是我想象中的谈话节目,我就认了,从此乐在其中。有一天我最后一个离开《康熙》化妆间的时候我在想,有什么工作能让我一天看到近百个最漂亮、最有趣、最特别的人?根本没有。我当时停掉节目最舍不得的,就是我从此每天不会再见到这些人。我后来很接受我是娱乐工作者,而且我从一开始写东西就尽量追求通俗,你没有看过我写诗。我不是小清新那一派的,我想要写很俗的东西,我在《奇葩说》讲话用的字眼也尽量是通俗的。这次拍姐妹互撕的戏也是,我就是爱这种情感很强烈,最后加一个我小小的讯息的电影,这样就是我理想的电影故事的状态了。通俗也好,综艺也好,我现在都很习惯。

Q:怎么看待《奇葩说》这类节目的出现?

A:《奇葩说》是他们选我的,我很惊讶,因为没有人知道我会辩论。我在《康熙》应该根本没有跟来宾辩论过,到底是怎么发现我小时候是辩论选手这件事的?《奇葩说》第一次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我跟我经纪人说:“这节目找得好奇怪哦,我真的要参加吗?”经纪人说:“你的功能是把奇怪变得不那么怪,所以你一定要去。”你从《康熙》就可以看出,我很想介绍多元的价值观,进了《奇葩说》这个这么标榜多元价值观的节目,我觉得很过瘾。以综艺节目的生态上来讲,《康熙》起码还有兴趣跟也许40岁以上的家庭主妇对话,《奇葩说》就真的很年轻的感觉。如果你问我,我希望多看见哪一类的节目?我希望多看见《奇葩说》这一类的节目。《康熙》12年,大家已经给了足够的支持了,有很多节目都在谈话中穿插着很好笑的气氛,那就够了。我比较珍惜多元价值的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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