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7版: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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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5月16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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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秘雨林,坠入一场奇美仙境

【文/张晓雯 图/受访者提供】

    马来西亚京河保护区遇到的长鼻猴,雄性的长鼻子是展示雄性魅力的标志。

    马来西亚京河保护区的球马陆,一旦感受到危险,快速地卷成小球装死。

    婆罗洲的天堂金花蛇生活在树冠层,会打开身子从一棵树滑翔到另一棵树。

    湿地考察时,因为在野外很难遇到补给点,所以就近抓了很多罗非鱼烤着吃。

    第一次进入雨林时,每天的工作状态就是在这样的林下。

    原始的黎族村落,椰子树下就是传说中的船形屋,屋前种了几株花梨木。

    在茂兰保护区拍到的枯叶蝶,非常高明的伪装。

    马来西亚热带雨林里遇到的蜘蛛。

    拓东

雨林这样的地方,它太丰富,而我又是如此的孤陋寡闻和渺小,在雨林里能时刻审视自己的内心,尊重生命,敬畏自然。

献给大山的日与夜

26岁的布依族少年拓东在19岁之前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州府所在地都匀,上了大学后,在所有那些离开故乡的庇佑、省吃俭用去的地方里,都带着他抑制不住的冲动和沉浸式的体验。他在凤凰古城的桥洞里卖过唱,在广东偏僻封闭的小山村英德骑着摩托车巡过山,在海南岛的东海岸线徒步过。在处处皆恩赐的大自然,拓东尤其钟爱原始的地方,从小在山区打滚撒野、查资料认植物的本性加上大二时一次社会实践的契机,让他与热带雨林的缘分一直持续至今,气质相投。 

拓东的专业是园艺,花卉与景观设计方向,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在园艺和风景园林两个专业间相对尴尬的存在”。大二下半学期快结束前,暑期实践的选题都定不下来,经班里同学的推荐,参加了一个科学考察项目,还没开始攒够足够的了解,雨林就以极度的“苦”迎接着他: 

“在山里的每一天都非常累,不得不扛着装备汗流浃背地穿梭在茂密的林子里,爬上爬下举着标杆,等老师在水准仪那里用对讲机确认。测量时走的路线都是我们用身体硬生生爬出的一条条路,打完点,还得穿梭跨越各种障碍拉线,最后才算把一个样地建好,之后就开始做物种调查、拍照、采集标本。每天的午饭都是冰冷的饭菜,午休时只能睡在后山的雷达塔下和防空洞旁硬邦邦的水泥地上。 雨林里除了难以忍受的湿热,还有疯狂可怕的蚊虫、变幻莫测的天气,只要海面上云层压过来,雨林里就开始下雨起雾,我们就得快速撤离跑到山顶的营地。整个过程最痛苦的是体力和意志的消耗,但是真正捱过去就好了。”那就有收工后蔚蓝的大海、下山后小渔港的海鲜和一个最充实、快乐、被晒得最黑的夏天。 

到了毕业实习,拓东进一步迷恋植物、生态和野保,源于跟随香港嘉道理中国保育团队做了一年的物种调查工作。从家里坐着绿皮火车南下,转汽车到港口,再换乘轮船去到岛上,汇总整理各类物种调查数据、收集相关的物种资料、鉴定物种图片。2014年,又进入霸王岭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进行海南长臂猿栖息地的苗木监测。这一片热带雨林区有仅存不多的海南长臂猿,以前分布在省内多处,由于不断砍伐雨林、开垦种植橡胶等经济作物和过度打猎,1980年时海南长臂猿的数量仅存两个种群共7到9只,需投入很多心力在长臂猿的活动范围内大量种植它们喜欢食用的“水果”、开展社区宣教活动、联合保护区做大调查等。 

在霸王岭的日子里,拓东遇到一个老护林员,山里冷,喝点酒暖身子的间隙两人坐着聊天:“一生三万个日夜,他把将近两万个日夜奉献给了霸王岭这片大山,当时老护林员语重心长地告诉我,他在守护长臂猿的日子里有许多生动、有趣、难忘的故事,但苦于他贫瘠的表达难以向外界分享其中的美妙和精彩,人们很难通过他去理解守护长臂猿的重要性,而他这一生很快就要走到尽头,现在唯一让他觉得期待的,就是让更多的人知道海南长臂猿的存在。”如同老护林员在山里度过了漫长岁月,拓东也渐渐寻找着最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在上海做过公司的植物生产管理、种植设计、 私家花园设计、花艺设计、园艺课程的开发,拓东现在的这份工作是在广州一家樱花研究院从事樱属植物研究(如种质资源的鉴定与收集、樱花抗性的研究、樱花生长节律的研究、樱花不同品种发芽率的影响因子研究、樱花容器苗施肥配比研究等):“其实多数的时间是朝九晚五的,而且几乎是两点一线的生活轨迹,所以一旦当我切换到自然的环境中就会变得如鱼得水,即刻鲜活。” 

野蛮生长的活力与神秘 

“很多以前的战争片都会极力渲染战士们在穿越热带丛林时的恐惧,由此我想象中的热带雨林一直是个神奇无比的地方,它充满着神秘而恐怖的色彩,这让我有着强烈的探索欲,但又深感畏惧。恰恰是这种复杂的情感糅合之后,真正接触靠近它才更让人狂喜,太多的发现让我觉得不可思议,很多物种的存在简直颠覆以前的想象。雨林这样的地方,它太丰富,而我又是如此的孤陋寡闻和渺小,在雨林里能时刻审视自己的内心,尊重生命,敬畏自然。”

现在,工作之余,拓东会因为朋友的邀请陪同或单纯想去看某些特殊的物种而再度去一个去过的地方。比起海南的霸王岭、 尖峰岭、鹦哥岭、五指山,拓东3月份去的婆罗洲靠近赤道,雨热量较高,物种丰富程度远远高于其他几个,记录的植物种类高达15000种,由于大陆岛的生殖隔离影响,还演化出很多特有种。从历史上说,婆罗洲也可以说是世界上唯一一片原始的热带雨林,在一亿三千万年前的白垩纪时期就已经形成。如今的婆罗洲山打根RDC(Rainforest Discovery Centre)让拓东最感慨的是它的配套:“有原始而低碳的森林步道、合理有度的人工树桥。为面对公众科普,还培养了一批非常专业的导赏员,英文水平高,定点观察能力也非常强,对RDC中各个物种的习性都了如指掌。马来西亚能把这样一个小小的森林公园做得如此精彩,硬件加软件的投入远远超出很多所谓的5A景区。”

在雨林中,拓东首先是一个徒步的发烧友,考虑当天的天气情况和身体状态、沿途的补给来设定路线和终点,终点必须是既能补给又适合住宿或露营的地点,路线则根据自己想看到的风景或特殊的考察对象来设计。观察定点的植物会比较容易入门:“只要你想看,你可以尽情更换角度看,如果你细心点看它的花、叶、果实等,总能找到一些好玩的东西来。观察的技巧无非就是要多做功课,熟悉这些植物的习性,跟其他物种之间的特殊关系,比如合作、竞争、捕食等。”而与“动物世界”般的奇景相遇则更奇妙:“在山打根的RDC那里听当地人介绍,每天只要沫蝉开始第一声鸣叫,棕鼯鼠就会从树上的窝里出来觅食。棕鼯鼠一般不会下地,只会在树冠层活动,因此进化出了前肢到后肢之间的翼膜,翼膜可以使它们从一棵树滑翔到另外一棵树上去,看上去就像翼装飞行的表演者。”

雨林就是这样迷人的地方,地面层、灌木层、幼树层、树冠层、露生层的不同剖面,展现着的仿佛是完全不同层次的故事,奇怪生物考的笔记写也写不完。而不变的是,一棵树倒下的地方,死亡之后,会有新生。

Qa 生活周刊×拓东

Q:考察一个雨林一般需要多久?分享一下你的装备清单。

A:一周到半个月。每次进山其实都会要求尽量轻装,不宜负重太多,一般情况下驻地都会安排在最近的保护站周围,条件艰苦,但相对比较安全一点。主要的装备如下:帐篷、睡袋、手电、驱蚊喷雾、药包、相机、雨衣、防雨罩、打火机、各种便携干粮。

Q:行走在雨林里到底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A:去年11月去海南尖峰岭考察时,一大早爬起来沿着森林步道去观鸟,在雨林底部听鸟儿欢快的声音,忍不住想瞧瞧高大的林层外面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所以当时不顾危险地沿着一株藤蔓爬上一块大石头的顶端,艰难地扒开茂密的树叶。初升的太阳洒满整片雨林,各种各样的鸟在高大的树冠间飞来飞去,并且近距离地看到了美丽的火红山椒鸟,它当时就站在我身后的树上。这种感觉其实很难形容,更深刻的感受主要还是来自内心的一种洗礼吧,当你能够在一段艰苦甚至艰险的旅途跋涉中不断保有对其他生命的敬畏和感动,不断提醒自己所见即为所得,尊重自然法则下生长的生灵,那其实已经是最好的体验、最丰厚的馈赠了。

Q:推荐一些山林旅行地。

A:贵州茂兰,非常壮观的喀斯特森林,溪流、瀑布、溶洞、悬崖、峰丛等风貌相对原生态,在大众旅游如此从众的今天,比较宁静,少有惊扰;海南霸王岭,可以进入热带雨林探秘丰富的生物物种,近距离接触神奇的雨林奇观,了解独特的少数民族文化。最合适的季节是昌江木棉花开时,难得一见的田园风光。

Q:有些照片你就是用手机拍的,有什么心得吗?

A:很多人看了我的手机照片后弃苹果而买华为,后又觉得安卓系统不好用说我是华为的粉丝,我想说的是其实我用过最贵的手机也就是华为手机。我没学过摄影,所以讲摄影有点班门弄斧,只是会在看到一个场景之后,尽可能尝试去短暂地思考一下为什么要拍,拍成什么样,这个过程就有效地筛选了一些没有太多意义的场景。而手机摄影无非就是试着发掘你手机最大的表现力,我的手机里“流光快门”这个功能下有四种模式可以选,“绚丽星轨”、“丝绢流水”、“车水马龙”、“光绘涂鸦”,有时候加上一个稳定手机的三脚架,就会有不错的大片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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