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33版: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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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2月21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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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娆记

新年

【文/于是】

姐姐不仅一眼认出了她的本色, 记起了她曾经花样犯傻的场面,也一眼认清了她的现在,去除了疑虑、 自卑、不安全感等负面情绪,所达到的一种简洁的镇定。

她记得那个姐姐。在十多年前,她总能撞见她最尴尬的时候。然后给她一点温柔的安慰,好像看到了一个傻妹妹。和男朋友分手后十小时内的红肿眼睛会轻易掉下泪来;在辞工断粮后房东突然通知房屋大改建而不得不卷铺盖走人;亲人去世后拖着疲惫的身心在写字楼里加班;抱着生病呕吐的宠物猫在深夜的街道里打不到车……

除此之外,她基本上是个举止得当、无伤大雅的普通姑娘。一年又一年过去,她也渐有自控,也不再在别人面前坦露内心的悲伤或慌张了。简而言之,一位世故而圆滑资深单身白领,已过妙龄。

她们偶遇在年前的机场人群中。时过境迁,姐姐已不在她所坚持的行业里了,彼此没有交集。姐姐没说她的婚姻状态,但她一眼看过去,觉得她肯定改嫁了一位。咖啡厅里,姐姐上下打量她:好看了,时髦了,凑近时闻到的香水也挺赞。姐姐好像并不想问什么。她却有一百个问题想答。自从上次见面之后,她变了多少啊!离开了那座让她伤心的城市,用所有的积蓄进行了一次省吃俭用的gap year(不是富二代嘛),在路途中结交到现任男友,随他来到这座城市,在新公司里拼了三年,去年年底已上任分公司的高层职位。过年就要举办婚宴了……

然而这时她突然想到,那会不会过分虚荣?她按捺住与旧友重逢时意欲张扬的骄傲感,欣欣然地问:姐姐,你这些年过得好吗?我很想你。你一点儿也没变,我一眼就认出你了。姐姐笑了。知道她说得言不由衷,明明是她认出了十多年前那个天真得可怕的丫头。姐姐不仅一眼认出了她的本色,记起了她曾经花样犯傻的场面,也一眼认清了她的现在,去除了疑虑、 自卑、不安全感等负面情绪,所达到的一种简洁的镇定。姐姐只是合乎妹妹预设的路径,说自己一切都好,然后用一句话满足了她:你看起来真好,好像十多年前没想过会得到的一切,现在都有了。

登机前,咖啡都还没喝完。没想到今天完全准点。她热络地加了姐姐的微信,落地后开机没看到姐姐的朋友圈里有内容,但姐姐给了她很多爱心的符号。她永远不会知道,姐姐曾挪动公款为病重的丈夫治病,结果东窗事发,一个不治而亡,一个牢狱铁窗。

世界的多变和不变就在于这个相逢的瞬间。多变的,是人的命运。不变的,是生活在既定精英路线上的人对命运何其多变这一点,往往缺乏想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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