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28版:X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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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2月21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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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届奥斯卡剧情片

发光的故事,是平淡而悲喜的生活

【文/张晓雯】

当我们都在说着与过去和解的时候,也应保留每个人不与过去和解的权利。不是治愈伤痛,而是带着伤痛活下去,或许这才是真实生活没被美化过的样子。

《托尼·厄德曼》:不要放弃的是幽默

在最佳外语片这一门类里,来自瑞典的《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决定去死》和来自德国的《托尼·厄德曼》或许可以放在一起讨论。前者中的欧维是一个刻板而固执的独身老头,会强迫症发作在社区里呵斥违反规定开车的人、赶走四处乱转的猫的那种。因遭到上司的解雇,生无可恋的他试图上吊自杀,却多次被刚搬到小区里的隔壁邻居打断。而后者中的托尼•厄德曼更神奇,是一位父亲为帮助女强人女儿重新找回繁忙生活中的乐趣而私自乔装假扮的一个虚拟人物。

两部片子都以平淡生活中一个带有微妙荒谬意味的转折点出发,走向都挺温暖。《托尼•厄德曼》长达162分钟,先静静铺陈了女主角伊奈丝繁琐的工作图景。当父亲想要以说走就走的旅行为名陪伴她工作的时候,她总是“嫌弃”他的打扰。直到父亲换上夸张的假发和妆容,以假名托名·厄德曼的身份出现在伊奈丝身边,和她的朋友打成一片,故意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她的心防才渐渐打开。

片中有一场戏很有震撼力。父亲再一次拖着女儿去别人家里社交,强行要求她和自己共唱一曲。在父亲的钢琴弹奏中,伊奈丝的歌声到最后几乎变成了吼,仿佛把长期以来被生存与生活压抑住的郁结都释放了;再后来在一场伊奈丝主动筹备的生日派对上,父亲的托尼•厄德曼又变身成了保加利亚大玩偶装的公仔。虽始终没露面,但伊奈丝知道那一定又是父亲借搞笑逗趣给自己上的人生哲学课。当她追着那身变装跑出去,最后喊出了一声爸爸,算是对父亲彻底的认同和感激,也是她自己人生态度转变的完成。

“不要丢失你的幽默。”生活中不能丢失的还有太多,温暖、善意、温柔。《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决定去死》中那个原本想要了结生命的老头也是在最老套的邻里之爱、对逝去亲人的追忆里找回了活下去的勇气。本篇提及的几部影片,均着眼于最平凡的生活本身,没有太过戏剧化的冒险故事,生活本身有它的绝望和希望,是你我都正在经历的真实。

《托尼·厄德曼》也早已感动了好莱坞,据悉,派拉蒙已开始打造翻拍英文版电影。由80岁的老牌影帝杰克·尼克尔森出演男主角,这将是他在时隔近7年后重返大银幕。年事已高的他近年已基本处于退休状态,上一部电影还是2010年底上映的《你怎么知道》,女儿一角则由喜剧明星克里斯汀·韦格出演。

《月光男孩》:找自己是一生的事

许多人失望于《爱乐之城》雷声大雨点小的老套故事,感慨《海边的曼彻斯特》的足够深刻,但已摘得金球奖最佳影片的《月光男孩》还是占据了一点上风。

原因是多年以来,奥斯卡作为正统的学院派,貌似都较为青睐“政治正确”的题材。2013年的《逃离德黑兰》讲述了CIA的营救专家解救被困伊朗人质的故事;2014年的《为奴十二载》讲的是一名黑人不放弃重回自由人的努力;2016年的《聚焦》聚焦新闻界,揭露教会大范围的丑闻。这些影片几乎都以真实事件作为改编剧本。

《月光男孩》的优势同样是对边缘人群的关注,同性、黑人、毒品等元素俱全。片名取自对黑人的一种调侃:在月光下的黝黑肤色会像发出蓝光那般。在歧视仍未被完全消除的现代社会,男主角喀戎的一生被书写:年幼时他生长在单亲家庭,母亲经常毒瘾发作对他大吼大叫;在学校,他也是饱受欺凌的那一个。缺乏父爱的他偶然间与当地毒贩胡安成为了朋友,他教他游泳,教他永远不要用他人的眼光定义自己的人生。

章回的形式马上切到了喀戎的少年时期。与同班男孩凯文亲密接触后,喀戎逐渐意识到自己的同性恋倾向。然而,对方却在一群小混混的胁迫下对喀戎大打出手,使他悲痛欲绝,最终忍不住用暴力反抗,远走他乡。

而到了成年阶段,曾经羸弱的喀戎已经练就了强壮的身体,成为了街头霸主,拥有一定的话语权,但他始终对往事难以忘怀。凯文的一通来电让他得以重回故乡,通过重逢去重新面对常年来盘踞在心中的朦胧爱情。喀戎外表的变化代表他想要得到社会标准下大众的认可,而内心却不是这样,是他对男子气概这一问题认知上的矛盾。加上非裔美国人的标签,身份认同这一议题被放在更为极致的环境下去讨论。

导演巴里·杰金斯据说是王家卫、侯孝贤的粉丝,三段式叙事结构的灵感就是从《最好的时光》里汲取的,手持镜头、环绕式调度、主观视角、变幻的色调(蓝、白、红、黑)与迷幻音乐的运用也都很有墨镜王的feel。在长跨度里,以一种唯美伤感的气氛表现一个男人寻找自我的过程,而这种过程在现实生活里,往往并不如大部分电影表现的那样drama,由某一个契机就能完成,而是渐进的、一生的过程。即便跳脱开所有那些敏感、边缘的标签,每一个人的成长大抵也是如此。

《月光男孩》根据剧作家塔瑞尔·麦卡尼的剧本《月光下忧郁的黑人男孩》改编,电影中的故事情节全都来自于麦卡尼与导演杰金斯本人的童年经历。两位都在1980年代成长于湿热的迈阿密,都在单亲家庭长大,母亲都有可卡因毒瘾,也都有在学校被霸凌的经验。因此喀戎的故事几乎来自于他俩自传性的私密记忆。而无疑,这又是奥斯卡偏爱的一大加分点。

《海边的曼彻斯特》:我和我过不去的前半生 

第89届奥斯卡颁奖典礼将于2月26日揭晓。本届入围各奖项的片单中,战争片、歌舞片、科幻片、西部犯罪等类型片都有。相比起它们的澎湃,《海边的曼彻斯特》显得特别平淡无奇。

曼彻斯特是美国马萨诸塞州的一个小镇,人口总数只有五千多。和这座海边小镇的冷冽相似的是本片的气质,在一串简单的生活镜头开场中,我们看到一个名叫Lee的中年男子做着最底层而普通的工作:通马桶、修下水道、铲雪,忍受着的是房客的无理取闹和来自上司的刁难,闷了还会在酒吧喝酒的时候和毫不相干的人动粗。

哥哥Joe因心脏病过世的消息拉开了本片的戏剧冲突点。Lee从波士顿回到久未回去的家乡曼彻斯特,打理哥哥后事的同时还要考虑照顾已处在单亲家庭的侄子的事。侄子Patrick的生活反而很精彩,有两个女朋友,有自己的乐队,在学校参加冰球队训练,还有父亲遗留下的船只也让深爱着大海的他想要继承,他不想放弃的是曼彻斯特和在这里的生活。而叔叔Lee却执意要带他离开,他的心里有关于此地无法忘却的伤痛。

叔侄的对比成为了影片的两条主线交错展开,回忆杀里能看到,Lee曾有过美满幸福的家庭,却因为自己的过失导致三个孩子在火灾中丧生,妻子伤心离去。与侄子重新建立起家庭情谊的过程,也是他面对过往伤痛的过程。其间,他亦曾和前妻重逢,与前妻已向前看并组建起新家庭相比,Lee的状态只能说是停滞不前,继续着他日复一日的颓丧。

太多此类电影都以“救赎”、“开始新生活”为导向,使得本片的“反高潮”和“反励志”乍看显得很负能量。直到结尾,Lee都没能通过好好当侄子监护人的方式重新尽到家庭的责任,反而仍旧选择自己回到旧路,而离曼彻斯特远远的不再靠近。正如很多观众评论的,当我们都在说着和过去和解吧的时候,也应保留每个人不与过去和解的权利。不是治愈伤痛,而是带着伤痛活下去,是本片想要表达的,或许这才是真实生活没被美化过的样子。

卡西·阿弗莱克凭借本片成为了最佳男主角的大热门。在此之前,他最为人熟知的角色是“小本哥”本·阿弗莱克的弟弟。他常年活跃的领域是独立电影界的文艺片,也曾自编自导过知名演员杰昆·菲尼克斯的传记电影《我仍在这里》。一句话,干的都是小众的事儿。他的死忠粉对这次奥斯卡寄予厚望,好演员不会被埋没,总有一天会在台前得到他应得的光荣。看过就知道,在《海边的曼彻斯特》中,从神态到被揶揄为“美国周杰伦”的含糊口音,卡西都把一个走不出阴霾的颓废男子演绎得太过传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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