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绽放、结果的甜瓜。像于苏甫一样的南疆青年,与大自然抗争,与命运抗争,成为农业产业链条里微弱却闪着光芒的一粒沙。 用微笑驱逐苦难 2016年6月下旬的一天,27岁的新疆巴楚县农民于苏甫·热合曼步履轻松,和大多数提着行李箱背着公文包走下飞机旋梯行色匆匆的商务人士不同,他两手空空,只在裤袋的左右两边分别放了钱包和手机。这是他第一次离开新疆,而和他一同出疆的,还有当地农产品巴楚库克拜热甜瓜,艺名“巴楚留香瓜”。 于苏甫所在的新疆喀什巴楚县英吾斯塘乡背靠塔克拉玛干沙漠,这里交通闭塞,长年饱受沙尘暴侵扰,农业种植结构单一。即使在这样恶劣的自然环境里,巴楚农民还是在沙漠边缘种植出了库克拜热甜瓜。 “甜瓜是英吾斯塘乡唐努尔片区这边农民主要的收入来源。”于苏甫家去年种植了12亩甜瓜,这一年他通过喀什电商维吉达尼提供平台,第一次用电商模式把家里的甜瓜卖了出去。“等今年攒够了钱,我就可以给女朋友举办一个她梦想的婚礼了。” 27岁的瓜农于苏甫,是唐努尔村少有的会说汉语、懂网络的年轻人。于苏甫喜欢交汉族的朋友,为了学好汉语,他甚至买了汉语自学教材,偶尔还去网吧上上网,看看电视剧练练口语,“将来有机会走走,会说普通话就很好,等生活好一点了,我还想学一点点英语”。 在吐鲁番,五天白班五天夜班的高强度工作,可以换来4000元钱的月薪,这份收入对于大多数年轻人而言,显得很有诱惑力。然而于苏甫到吐鲁番打工却是迫不得已——父亲几年前得了脑血栓,需要巨额的医疗费用,作为家中的顶梁柱,他开始了背井离乡的打工生活。 几年前父亲脑溢血逝世后,于苏甫放弃了吐鲁番钢铁厂的工作,回到家中照顾61岁的年迈母亲与瘫痪的姐姐。家中的几十亩地,成为了唯一的收入来源。更让于苏甫心疼的是61岁的母亲。老人腿脚不灵便,每天一大清早就要出门,去瓜地干农活,直到晚上10点才回家。每三个月,于苏甫的姐姐会带着5岁的女儿,回家看望母亲和弟弟,这样的家庭聚会,给了于苏甫最快乐的时光,妈妈平日大多时间紧缩的眉头,也会被微笑所驱逐。 伸手摘星星的人 巴楚甜瓜一年长三茬,生长周期约为四个月:8月1日到8月10日出第一茬,8月20日出第二茬,9月20日出第三茬。在瓜期已过的若干个月里,于苏甫便去往各地打零工。 “这种甜瓜在以前是贵族才能享用的。”于苏甫说,库克拜热瓜通体翠绿,皮薄、口感爽脆。然而,尽管种出了清甜多汁的甜瓜,但销售困境由来已久。由于巴楚距离内地路途遥远,加上村民对内地市场不了解、不懂汉语,库克拜热甜瓜一直面临“酒香也怕巷子深”的窘境。 这一年,对于苏甫来说,个人的变化太大了。他作为喀什电商维吉达尼的明星农户,首次走出新疆,来到上海对自家种植的“巴楚留香瓜”进行产品推介,还在杭州阿里巴巴的直播间作了嘉宾,参与电商售卖。 在当地培训农户,建立供应链服务小组是维吉达尼正在尝试的努力。他们在喀什当地培养了65位像于苏甫一样的当地青年:从种子到瓜成熟,再到采摘包装运到城市,这中间有很多的环节,包括如何种瓜,用什么样的种植标准,选摘什么样的瓜,究竟什么是商品,如何做好品控等等,都需要向农户灌输现代农业的理念。在其他地方,可能存在的问题是化肥农药使用过度,在巴楚,农户们完全没有农药和化肥的概念,全部是有机种植,但是对当地农户而言,种植管理还是偏粗放型,产品的标准不够统一。 维吉达尼的创始人刘敬文,正是国内最早一批的“返乡青年”。他说:“尤其是在新疆这种欠发达地区推进现代农业的方式、确实面临着诸多挑战。 这些挑战诸如如何提高生产效能,规模和品控,新疆的土地资源具有天然优势,但是整个产业的水准偏低、规模成本偏高。”在农业产业升级的大环境下,于苏甫只扮演着一个微小的角色,维吉达尼希望通过农户培训让当地青年参与进来,这些理念如同授人以渔。 “互联网既然来了,当地农户也可以上网开一个店,进行农产品的零售,但这些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刘敬文说,这是互联网农业的1.0版本;现在中国农业正处于消费升级带来的产业升级阶段,这些返乡青年作为单一农业生产者,其价值仍处于弱势。而在互联网农业2.0时代,返乡青年回归农田,倡导的绝非是生产者的单打独斗,这样做没有太大意义。我们所讲的是在一个返乡浪潮里通过产业升级和现代农业的理念,整体推动当地农业生产结构的变化。 在新疆喀什地区,春夏之交饱受沙尘暴困扰,巴楚是其中的缩影。肆虐的风沙,把土房子染成了灰色,却在乡民们的微笑面前缴械投降。诸如于苏甫,这里的每一个农人与大自然抗争,与命运抗争,从未放弃尝试,它让人不免想起李奥·贝纳先生的一句话:“伸手摘星,即使徒劳无功,亦不至满手污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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