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一个悲伤甚至是血淋淋的故事时，整个律动呈现的却是不悲也不喜，甚至对歌里发生的故事浑然不觉，把所有的一切都吃透在内心。

作家身份的钟立风比唱歌时候的他要难解一些。新作《书旅人》的最后列了整整4页的书单，村上春树、毛姆、卡夫卡、卡尔维诺……他还有一个乐队就叫“博尔赫斯”。比起前四本以短章随笔为主的创作，《书旅人》可以说是钟立风最私密的阅读体验。阅读、行旅的积淀和他所爱过的那些文学景象构成了一种彼此交错的关系，使得这些文字比起纯粹的书评，多了份与生活结合的幻想，再最终流向他的音乐，完整一段段旅程。

隐形的作家，藏在作品后面

Q：这本书里的阅读随笔是很私人的，希望给读者带来什么？

A：我之所以写下这些东西，不是当书评来写的，书评是一件枯燥的事情。我只是阅读一部作品，用我自己音乐人的眼光也好，懂得韵律的表达方式也好，找到别的作者不去发现的东西，成为一个趣味性的、长见识、打开眼界的点。最终的目的不是让大家去读这本书，你看不看原著可能都无关紧要。

Q：很多名人出书，一本就过了，你却持续在写作。

A：我没把自己当做一个名人在写作，就是按照我内心的需求。就像写歌一样，文字也像是带着节奏韵律，会自己流出来。如果这个时候我觉得需要用音乐表达我就谱曲，我觉得想书写就书写，是创作的不同方式。可能你说的名人出书，更多讲自己的人生故事，而我是刻意把自己藏起来。也有人说，小钟，你把你那些故事写出来肯定很好卖，我觉得等到我六七十岁再梳理自己吧。所以我第一本书出来之后，自己都没觉察到，就被评到了一个最受读者欢迎的纯粹文学的奖项。

Q：你所说的不写自己的故事，把自己隐藏，是为了追求文学性还是觉得人生未完成？

A：我觉得我喜欢的作家都是这样的。福楼拜曾经说过一句话，一个好的作者是应该躲在作品后面的。你没必要把自己太多东西呈现出来，非得把自己和盘托出一点意思都没有。真正的读者是很高明的，跟作者是平等的，他们共同进入游戏里面。作者有时甚至自己都没发现埋藏了什么东西，读者把它发现出来了。我觉得一本书不是出版了就完成了，真正的完成需要每一个不同的读者把自己的思想情感体验都穿插在文字里面，使得文字充满了更多可能性。

永恒的曲子，诉说共通的人性

Q：很多选秀节目的参赛者选唱民谣歌曲，让小众的原唱者翻红，你怎么看？

A：我是一个创作者，不是乐评人，那些就让大家去评论。倒是经常会看到一些歌手非常声嘶力竭，用特别高超的技巧，那技巧他没有藏起来，他是完全暴露的，现场观众会觉得过瘾震撼；也会看到一些歌手，唱一个悲伤甚至是血淋淋的故事时，整个律动呈现的却是不悲也不喜，甚至对歌里发生的故事浑然不觉，把所有的一切都吃透在内心。那他是真的情感麻木，对所有事情无动于衷吗？我觉得并不是，他比那些所谓的飙高音、一味展现技巧的人高级很多。就好像作家一样，没有完全跳到前面来。

Q：民谣这个词渐渐和小清新划上等号，无病呻吟的作品却很多。在内核上或精神上，你认为什么是真正的民谣？

A：一件事情，文艺也好民谣也好，当大众去广泛讨论，其实这个东西已经变质了。我想到民谣，会想到王洛宾、胡德夫，通过他们歌曲、歌唱的表达，你会感觉到很多个年代流传下来的共同的文化记忆，而不是仅仅在一首歌中抨击当下的时事，有自己非常个人化、片面化的色彩。如果要做民谣，就找到那个源头，把那个源头延续下来，接通自己，来一个循环往复的表达。

Q：所以你认为写歌更重要的是表达自我还是承担了某种责任？

A：现实不仅是外在的现实，还有内心的现实。内心的现实其实是更难把控的。你把握了内心的现实，外在的现实不是更轻而易举的事情吗？很多人都不在意自己的内心，一味去表达今天发生了什么明天发生了什么。所有发生的东西都是人性的隐秘，人性的爆发，在非常看不见的深处。我试图找到人性的共通点，这共通点是亘古不变的，不是出现的热点。我们如果找到一首永恒的曲子，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艺术品，你从中获得人性的颤动，那不是更有意义吗？

Q：写歌、写书，你还有没有别的想要尝试的创作形态？

A：想自己写一个剧本，我的确有表演的欲望。看了很多法国电影、好莱坞B级片时代的黑色电影，跟我们现在理解的大片不一样，就像在用摄像机的镜头当笔书写，那种方式很吸引我。我自己喜欢那个年代的艺术，难免在写作、谱写音乐的时候，那样的气质会出现。没有特别说因为是民谣、独立歌手，就一门心思沉浸在这个范畴里，我其实是打开自己的，也不想别人给我贴标签。

我在第一、二本书里有很多短章，一两千字的，都有可能改编成短剧。其实好几部MV都是我设计情节、人物，如《傻瓜旅行》，中间我穿梭在镜头里，一直有个倒立的人。我们每个人是这样看世界的，倒过来那个人用另外一种方式看世界，就是一种意象。我如果拍这样的片子，音乐部分我自己能完成吧，身边也有摄影师、导演朋友，剧本还自己写、自己演，让那些歌手朋友免费出镜。把这个剧拿到国外参展，获不获奖再说。这就是我异想天开、天马行空的一个愿望。

幕后 Behind

去年，李健在《我是歌手》翻唱了一首《今天是你的生日，妈妈》，这或许是一些人第一次知道钟立风。但是对“民谣粉”来说，相比起“小清新”派的宋冬野、马頔，钟立风和周云蓬、万晓利、小河等人的名字一起，在民谣梯队里胜任着更为人文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