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东部时间2018年3月28日早上9点半，哔哩哔哩（以下简称“B站”）在纳斯达克交易所挂牌上市。8个年轻人——B站的“UP主”登台敲钟，他们代表着B站的用户：“Z世代”，即出生在1990年代中叶至2009年间的一代人。TA们生于网络时代，是最早的那批网络原住民；TA们的童年随着轮番播放的《北斗神拳》、《圣斗士星矢》和《灌篮高手》一起长大，而直到踏入社会，也仍未等来《名侦探柯南》的大结局……

TA们，是你，是我，也是他——B站高级产品运营金渡江，过去，二次元之于他不过是闲暇时刷屏的一条条弹幕，如今却成为这个上市大家庭的一份子。正如B站CEO陈睿所说，“我们自认为走的是一条荒无人烟的道路，但走着走着就发现了一座城市。”

“如果奇迹有颜色”

与金渡江的采访约在了B站总部楼下的COSTA主题咖啡店，这儿的画风与许多办公楼下的咖啡店不同：吧台内，身穿蝴蝶结蓬蓬裙的小姐姐在冲泡咖啡，认真画上B站小电视Logo的拉花；卡座里，大家聊着工作，只不过口中时不时蹦出二次元的词汇。

和很多在B站工作的年轻人一样，金渡江也是它的忠实用户。用他自己的话来介绍，那就是“宅龄十几年，复旦新闻毕业，也学了点社会学，兴趣爱好观察用户，并讲点有趣的故事”。

他第一次打开B站是在2011年，那时他的大部分时间流连于动画剪辑和各种鬼畜视频。那一年，他正好去安徽支教，结识了几个和他一样爱看动漫的朋友。在支教时，他们惊讶地发现，B站的内容对于这些初中生来说，也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在课堂上，他打开B站，播放了金坷垃版的各种周杰伦改编歌曲，孩子们都非常喜欢，甚至在离别的那一刻，他们还一起唱着这些改编版的鬼畜神曲。

那时的B站还只是属于小众的狂欢，打个比方来说，就像一群爱好二次元文化的年轻人，在志趣相投的网络空间里“建了一个群”。成立于2009年6月的B站，最初只是一家能够发送弹幕，并以ACG内容为主的视频网站。在接下来长达9年的发展过程中，B站逐渐从相对小众的ACG文化聚集地，拓展到电影、音乐、体育、娱乐等综合性文化领域。如今的B站，已然成为了中国最大的年轻人潮流文化娱乐社区。

根据B站公开的数据来看，原创内容现在已经成为了中流砥柱。在B站根据视频的点击量、硬币数量、收藏、弹幕数量等数据进行综合考评得出的“全站榜”中，几乎清一色都是原创视频。这不仅体现了B站用户的真正爱好，也是对这里活跃的一大批UP主的肯定。而这也正是金渡江在B站忙碌的几件事项——保持用户黏性，维持UP主的活跃度，做好内容到产品的运营。

金渡江作为一名B站的“产品运营汪”之一，简直堪称“打杂能手”：写篇文案，发个帖子，做个活动，跟用户聊聊天，做一下数据分析。虽然加班都是常态，但每每想到可以把兴趣与工作结合起来时，精神又为之一振。记得2015年，他刚回到上海，进了B站工作，也正巧在这段时间里，上海举办了一场日本动漫歌曲的综合性演唱会“Lantis Festival”。演出阵容里就包括了他喜欢的μ's。在上海国际体操中心，随着旋律，在台下整齐划一地挥舞蓝色荧光棒，以示应援的那个场面，一直深深印在他的记忆里。早在3年前，我们所熟悉的“打CALL”一词，就在这场演唱会真实上演了。有意思的是，金渡江那天“打CALL”的μ's，就是那个日后催生了“小姐姐”、“如果奇迹有颜色”等诸多流行词的偶像团体。 

“哔哩哔哩，干杯！”

从2011年到2015年，再从2015年到2018年，不过7年的时间，B站的二次元文化不仅席卷了整个Z世代，更向三次元的角角落落投射了它的“弹幕”。

但在3年前选择去B站工作，对不少人来说还是一个需要勇气的选择。做出这个决定，或许与金渡江一直有些叛逆的性格有关。在复旦读新闻学时，周围的同学都喜欢去解放文汇实习，他却跑去广州，选择了在《南方周末》实习，并自豪在2013年时就写起了比特币和大数据。2014年初，又因为喜欢刷知乎，去了北京工作，“自此集齐了北上广成就，还享受到了雾霾最严重的那一年。”他打趣地说道，家人尊重他的选择，却无法理解，也正是去北京实习后，他的母亲终止了所有给他的补助。在北京一边吸霾，他一边不禁思考起了今后的方向。B站是他看得最多的网站，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粉丝文化在弹幕里是如何的天然和自得，就此坚定了想去B站工作的心。 

2015年初，他回到上海开始在B站的工作，和妈妈说了句，现在在动漫相关的公司上班了。“妈妈也没说什么，倒是过年的时候，亲戚问起在哪工作，他们的孩子都能帮我开脱，这些孩子对着他们的爸妈说，‘知道知道，我们班都喜欢看哔哩哔哩的！’”金渡江说，他的妈妈被这么一说，倒是宽心了许多，也不会再说动漫没有搞头了。

而除了春节，还有一些额外的契机可以让长辈体会到他究竟是做什么的。比如在《我是歌手》里，汪峰唱了一首《普通 disco》（《普通disco》是2015年3月21日由“ilem”上载至B站的原创Vocaloid中文曲，该曲由洛天依与言和演唱），这时他的一个95后同事的父亲，就说：“这是你们那边的音乐吗？感觉旋律还可以。”金渡江说，这个“你们那边”，可以说非常精髓了。

B站上市那天，金渡江守着直播节目，直播间那头的解说人是“老番茄”，B站粉丝170万，在复旦学金融；他还想到了另一个UP主“伊丽莎白鼠”，250万B站粉丝，一首《我是papi酱》高达1800万播放量，现在在学医。金渡江说，这两位“大神”的视频，从他们还没高考就一直追到现在，“真的是那种才华溢出的满足感”。敲钟仪式结束后，在几乎清一色被同事刷屏的朋友圈里，他捕捉到了几条妈妈更新的朋友圈，她转发了好几个关于B站上市的新闻链接，速度比自己还快，还配上各种数据详解。这个曾属于“你们那边”的一切，现在正通过网络向全世界直播它的崛起，同时也渐渐被你的至亲之人所接受，此时此刻，不知哪一条弹幕可以表达他的心情呢？哦，对了，“哔哩哔哩，干杯~”

也让我们为整个中国年轻世代人群，干杯！

金渡江

哔哩哔哩高级产品运营毕业于上海复旦大学新闻系。毕业后先后于知乎、哔哩哔哩工作。同时也是个亚文化研究者。在知乎 live、大学课堂多次分享对年轻人亚文化的分析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