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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2月20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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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花朝拾——沈复《浮生六记》

文 朱王元

有个故事,说是未开悟的弟子问禅师,何为善。禅师指着放生池边上的善男信女:“善否?”弟子合掌:“善哉。”“非也。”禅师道,“放生,伪善耳,不取亦不放,方为真善矣。”

《浮生六记》里的芸娘就有真善,沈三白记:“王素憨,逢花必折,芸叱曰:‘既无瓶养,又不簪戴,多折何为?!’”朝花朝拾,是为了留住那绽放的美,可以瓶养,也可簪戴;如若不然,大可不必破坏这自然的生机。如果一定要等到花落人去两不知,且让它化作春泥护新蕾。爱情大抵也是如此吧。

清代沈三白的《浮生六记》读毕,感觉记的不是浮生,而是怀妻。虽是古书,但已非常接近白话,读来酣畅。那一日洞房停烛鸾凤和鸣,十七岁的芸娘怀揣着闺阁女儿的羞怯嫁给了同庚的沈复。闺房乐记篇没有记载芸娘那日穿戴了什么首饰,只是记她瘦不露骨,素以为绚,最动人心。算不上倾国倾城,可是除了略有龅牙,五官姿容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更何况在沈复眼中,芸娘就是芸娘。芸娘与夫君沈三白是相濡以沫、举案齐眉的模范夫妇。两人邀月共酌,同论诗文。我听过的对李杜诗歌最为精彩的评论,并不是来自哪位学者,而是出自芸娘之口——“杜诗锤炼精纯,李诗潇洒落拓;与其学杜之森严,不如学李之活泼”;“李诗宛如姑射仙子,有一种落花流水之趣,令人可爱”。

我以为在这段美好的感情里,沈复同样难能。芸娘是个拘礼的人,接物必起身,在外头见沈复远远走来也起身行礼,给足老公面子。沈复并没有陶醉在虚荣心里,反而笑她,你我夫妻何必如此,礼多必诈。芸娘擅长厨艺,但口味与沈复大相径庭,沈复爱屋及乌,逼迫自己吃芸娘的最爱——臭豆腐。在沈复心中,封建礼教什么的不能跟芸娘的快乐相提并论,所以鼓动老婆女扮男装去水神庙游玩……

而芸娘的结局,诚如柏杨所言,可悲可叹。林语堂曾赞芸娘为“中国最可爱的女人”,然而这种可爱太甚,牺牲太大。为了让公婆和睦,芸娘不惜委屈自己。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恐不长命,想为夫婿觅一妾室照顾余生,为此事奔走劳心劳力,妾室未及过门而转投富贵,芸娘忧思成疾,常在梦中呓语:“憨园负我!”血疾又发,终不治而亡。一口碧血染红素锦。还有那么多年华来不及执手相看,却已经无语凝噎。她生性有黛玉的善感,就连薄命的结局也没能逃开。沈复虽然浪漫,但是浪漫不能当医药费。如果说这对小夫妻有什么缺点,那就是有点不切实际,而且不会处理人际关系,无怪乎要被父母公婆赶出来,过得凄凄惨惨。

太美好的事物一般只存在于小说, 或者在现实里不能完满。陈芸死后,沈复没有续弦。

简介

《浮生六记》为自传散文体小说,书中记闺房之乐,琴瑟相和、缱绻情深;记闲情雅趣,贫士心性、喜恶爱憎;记人生坎坷,困顿离合、人情世态;记各地浪游,山水名胜、奇闻趣观。作者以纯朴的文笔,记叙大半生的经历,欢愉与愁苦两相对照,真切动人。书中描述了他和妻子陈芸志趣投合,伉俪情深,愿意过一种布衣蔬食的生活,可由于贫困生活的煎熬,终至理想破灭,经历了生离死别的惨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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