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铁，冗长的过道，浑浊的空气，接踵而过的人群；转角，巨大的蝴蝶墙撞入视线，声光之间，2015只蝴蝶渐次起舞。上海汉中路地铁站换乘大厅的这幅景象被冠以“治愈系”的赞美。它的幕后功臣——刘泉和她带领的团队就是这么坚持认为，生活和艺术，就在公共空间，有了相交的可能。

    文 张晓雯   图 受访者提供

    不懂艺术的建筑师不是好创业人

    去英国帝国理工念MBA之前，刘泉已经拥有了12年的地产从业经验。除了学校“不艺术”，她被伦敦的阿尔伯特音乐厅、英国皇家歌剧院、V&A三大博物馆包围，加上后来与现在的合伙人王麟杰——毕业于伦敦建筑联盟（扎哈·哈迪德就读的学校）建筑和艺术双学位学霸的相遇，将二人的优势无缝结合。因此，尽管刘泉谦虚说“艺术地产”这个她拿去做毕业设计课题的模拟创业选题能进决赛很意外，无疑也是她厚积薄发的结果。

    2014年，K11莫奈展的成功在刘泉看来，可以说和北京芳草地做艺术购物中心一起，并列为公共空间的艺术这一领域在国内的转折性案例。“从小卖部、商业街、传统百货到购物中心，在装修、设计、逻辑性、合理性方面都到了极致，我们以为就这样到了行业顶点，直到网购的打压。”人们在线下的生活，开始要追求更深度的美学体验，就像马斯洛理论里那最顶端的精神愉悦需要。而另一个她不曾对人提起过的想法，则是时间成本的因素。比起专程去一趟国内普遍位置偏僻的博物馆，谁不想要在买件衣服、吃顿简餐、看场电影的同时，也把半个展给看了，陶冶情操一条龙到位？

    “只有在过度繁华、城市高度开化的地方才有公共空间艺术这一说，农村的自然到处都是美。很多人说我们的蝴蝶墙是治愈系的，每天在地下穿梭，突然看到它觉得很清新，很多人还为了看它一眼特意转乘过去。我认为公共空间艺术某种程度上说就应该是这么对城市生活的治愈，是我们在钢铁森林里，需要这一点颜色。”

    懂建筑的不一定懂艺术，懂艺术的不一定对空间有感知。刘泉的“ToMaster明日大师”团队，带着她结交的广阔的各类型艺术家资源，已经完成了国家水立方千人互动项目在内的多个艺术与商业、园林、交通融合的试验。

    在合适的地方，挂上那幅合适的画

    别以为公共空间的布置是件易事，品位的小船也是说翻就翻。以团队刚刚通过国际竞赛中标的深圳蛇口第一个艺术购物中心项目为例：办公区域放的艺术品应该是高雅的、大气的，而不是装饰画，要有收藏价值和学术背景。“收藏价值是完全不同的体系，我们就和专业收藏家合作，后面就是一套的，找来的艺术家什么学校毕业的，什么画风，是否开创了先河，他的个人展览经历如何……”刘泉说，“而这时画风突变到了购物区域，是不看背景的，看的是要把人留住，就强调互动。K11做得很好，除了莫奈展，做名家作品以外，还做了新锐艺术和互动艺术。商场里做了个莫奈花园，里头有小鸟；还做了个有猪、牛的农场，原始农业的行为艺术。”

    正是这种“想过去和它玩一下”的效果是平易近人的艺术融入城市公共空间的温柔。过去拼硬件、拼影院、拼入驻的大牌店数量的商场，正是因为有了可以让人亲近的艺术，才变得没那么只关乎血拼和数字的冷冰冰。刘泉最喜欢的关于蝴蝶墙的两张“饭拍”，一张是老太太拿着自拍杆的自拍，一张是小朋友一边跑一边在抓蝴蝶，对她来说，这就是最好的反馈。

    “设计团队的4个艺术家里，就有3个是建筑师，还有1个是专门学交互艺术的。蝴蝶发什么颜色的光都经过了考量，元配件的使用寿命也是。3D打印保证了蝴蝶以稳定的形状嵌在墙里的立体感不被轻易抠出，技术支持的合作商也是做过上海灯光节的专业团队。”刘泉揭露背后秘辛的同时，还独家披露了汉中路站6月将诞生的第二弹“魔法门”装置：“给柱子加了一面电子屏幕，屏幕里有艺术广告，可以现场做VR交融，植入场景，如天气不好可以植入春天，有点像你走进画的场景里面去了。”

    正所谓在什么样的公共空间适合做什么样的艺术，地铁空间与商场相反，不能让人停留驻足，“造成堵塞是不行的。所以你不用去数多少只蝴蝶，反正也数不完，也甚至不用去看细部。魔法门同样，场景很简单，贵在多媒体互动性的创新。”采访过程中，惊讶于她们把无趣的办公室打造成上下两层的居家style，还真是玩转艺术与空间的好手！

    问答 Q&A

    Q=生活周刊   A=刘泉

    喜闻乐见的喜欢就足够

    Q:在国外有没有遇到过令你眼前一亮的公共空间艺术案例？

    A:太多了，随处都是。公共方面的雕塑是最常见的，还有公共空间的表演。你看到很多天才级的表演者，在街头一站，表演吹泡泡、稀奇古怪地漂在空中，爸妈就会把钱给小朋友，叫小朋友给他们。我看到过最火爆的是一个跳《江南Style》的，在伦敦最繁华的街头，每个星期都会去，旁边300个人围在一起尖叫一起跳，我觉得他像个主持人一样。而且你发现他们选的地方很有意思，就3种，地铁空间、人最多的市中心的小广场、歌剧院博物馆门前的广场，像爱丁堡每一年的戏剧节，聚集了几千的艺术家在街头表演。我更触动的反而是人们对艺术的态度，几乎每天看到自然科学博物馆前面排队，老师带着小朋友；晚上可以在博物馆里喝酒，有个酒吧在博物馆里，真的是生活和艺术完美结合。

    Q:你所创立的“ToMaster明日大师”，怎么定义你们的角色？

    A:我们的模式，不是说我公司养了多少艺术家，而是我把这个项目通过我们的专业知识整理之后分包给外面活跃的年轻艺术家，尤其是有国际留学背景的。艺术行业有屏蔽性，而且门类众多，装置、绘画、雕塑、声光电、新派艺术先锋艺术……这些东西哪个适合放在哪里，是有专业性的，而且往往懂这个专业的人还不是艺术家本人。此外，我们作为这个项目的总顾问方会全程跟进，互联网只是工具，发布信息后你们自己去对接是不存在的，因为业主和艺术家双方都是需要被教育的，这么多种不同的艺术家在一起，绘画、时装、珠宝、油画只能在其中占一部分，你需要把他们统筹起来，某种程度上是艺术项目经理的角色，但我们还提供了很多创意，要有强大的艺术搬运能力。

    Q:公共空间的艺术，它的深度要如何把握？

    A:民众懂与不懂这件事情，没有评判标准。就算是搞艺术的，你真的懂梵高吗？真的懂塞尚吗？也未必。所以与其说懂与不懂，不如说是喜欢与不喜欢的问题。在公共空间布置哪些艺术，有严格的标准倒是真的。我们不布置过于酷、过于先锋、过于不懂、过于个人化风格的艺术。你看蝴蝶墙，是不是艺术？是公认的装置、声光艺术，但它一点都不晦涩，我们做大家喜闻乐见的东西。馆藏艺术和生活艺术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