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成语叫“不以为意”，很适合用来概括我们的一些阅读经验。例如，我读过不少笔记小说，尤其偏爱明清两代的。阅读过程中，会碰见各种动物——古人是很爱写动物的，但往往一扫而过，并没有多长个心眼。因此拿到陆春祥的《笔记中的动物》，不禁感佩。

    陆春祥，作家，以杂文见长，曾获第五届鲁迅文学奖。本书以动物为话题，题材取自历代笔记，比如冯梦龙的《物性之愚》、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彭大翼《山堂肆考·羽集》等，横跨汉魏六朝、唐五代、宋元明清。这可算是披沙拣金了。

    为什么会涉足这个题材呢？原来从2013年开始，陆春祥集中阅读了一批笔记小说，“我的习惯是要做一些笔记，发现动物类的比较好玩，就集中先出版了这本。”整本书广征博引，趣味盎然，笔调清新洒脱、意味深远。

    当然，光读笔记是不够的。期间，他还阅读了不少动物科学的著作，看了许多野生动物的纪录片，平时注意积累资料。其目的，是想了解动物的真正习性，使知识性和趣味性兼融。

    由于是杂文家出身，角度和写法与众不同。陆春祥时时与现实相勾连，或援引、或生发，针砭时弊、庄谐并重。通过描述中国传统文学作品中的动物故事，他希望人类能善待生灵、尊重生命，体现众生平等、尚法守信的精神原则。

    值得一提的是，《笔记中的动物》配有数十幅漫画。作者晏子为留美研究生，擅攻绘画。其精致灵动的风格，不仅让人对动物心生怜悯，也一下子将读者带回到了古代笔记的现场。

    Q:生活周刊 A:陆春祥

    Q:读了那么多笔记小说，我很好奇，古人是怎么给动物分类的？

    A:那太多了。比较典型的，唐朝段成式的《酉阳杂俎》将动物分成这么几类：羽篇、毛篇、鳞介篇、虫篇、支动等。宋朝李昉等的《太平广记》，则将动物分成龙、虎、畜兽、狐、禽鸟、水族、昆虫等。大部分动物散见于各类笔记中。

    Q:哪一类动物提到的频率高一些？

    A:生活中的动物出现得比较多，在《太平广记》中，老虎和狐出现了八十多次，蛇则出现了一百次。

    Q:古人写到动物，用意通常是什么？

    A:警示、怜悯、报应的居多。如《太平广记·报应》第八章中有《鱼万盈》：鱼万盈杀蛇吃蛇，得病死了，阴间行走，碰见身上有光亮之人，一问，说是念《金刚经》的缘故，那人给他经书，照着念几遍，人就活过来了，于是断酒肉，不杀生，日念经五十遍。古代笔记中教人不杀生，善待动物的特别多，虽然有些荒诞，却是善良的寄托。

    Q:这也体现了古人对动物的认知？

    A:是的，古代笔记中有无限量的动物描写。在古人眼里，动物和人一样，都是社会现实的组成部分，笔记小说很多是通过动物表现人的愿望和情感。

    Q:相比之下，今天作家笔下的动物远远少过古人，而且描写也不那么细致。为什么？

    A:一是科学进步，对动物的认识进一步提高，报应说基本没有了。第二，物质文明提高，和动物相处的机会也逐渐减少，甚至没有机会接触。现今的孩子，差不多只有去动物园才能看得到动物。

    Q:您小时候情况怎么样？

    A:小时候外公是家里的主劳力，任务是管理生产队的几头牛。放学回家，或周末假期，我都要和外公一起放牛。我骑着牛进山，怀里揣着一本书，牛在山腰上寻草吃，我躺在山脚的草地上看书，有时抬头看天空。天空真蓝，山里也很安静，间或有飞鸟晴空掠过，偶尔有牛们互相打招呼的哞哞声。

    Q:今天我们与自然界已经相当隔绝，那么，我们应该如何对待动物？

    A:扉页上的一句话可以表明本书主旨：我们和动物在同一现场。人和动物都是自然的一部分，应该和平相处。动物灭绝，人类也不可能活下去，道理就这么简单。人类在地球这个有限的空间里发展，使各成员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所以更应该互相宽容、互相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