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圣像画、用羽毛笔写英文书法、创作中世纪手抄本……光是听上去就像是一桩“玄之又玄的秘密”。豆瓣小站“手抄本绘画的艺术”的创办人缈沨，就频频用如此“高大上”的画作惊艳了还在填色书上兢兢业业的普罗大众。

    文 蔡娴 图 受访者提供

    一个中世纪美术控的修行

    世界美术史专业科班出身的缈沨非常喜欢手抄本绘画，自从看到的第一眼，她就认定了这是文字和图画相结合的最完美的艺术形式之一。以至于在美院整个研究生阶段和毕业论文，缈沨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手抄本上，并为之投入了非常多的精力。毕业之后，无法继续走研究的路子，但对手抄本难以割舍的喜好促使她在2012年建立了“手抄本绘画的艺术”豆瓣小站。同年，她也开始亲自实践绘制手抄本。“最初意图是想在网络平台上建立一个较为私人的自用资料库，专用于收集整理相关的讯息，因为其受众面非常小，应用面也很窄，并没有想到三年后的小站能有过万的关注用户。”缈沨很高兴自己最珍贵的一块自留地，能成为更多人喜爱手抄本绘画的渠道。

    只是，对于这门自印刷术普及后就急速衰微的艺术，目前所能接触到的资源是无法系统地教授缈沨应该如何来绘制一幅手抄本的。经过几年的临摹锻炼，缈沨所有的作品，均是在自行查阅相关资料后，无数次对各种材料进行尝试、更替和升级中反复修正的。从去年年底开始，缈沨终于尝试画起了原创作品，所有的人物、造型、布局都是自己来设计的。

    由于天主教教徒的身份，缈沨把画圣像画和抄经都当作是一种修行，这就导致了她对画作的精益求精。“最初，每一年我都会临摹至少一张手抄本，可能是局部的首字母，或者较为简单的纹样。后来，逐步开始尝试绘制完整的抄本页面。所谓完整，必须是拥有独立的主题、插图和文字的全页抄本，且图案需是较为复杂的人物形象。”手抄本绘画非常费工夫也非常难，要完成一张画作必须经过铅笔图稿、水彩打底、调配颜料及上色、文字书写、贴金箔、墨线描边等复杂工序，渺沨平均完成一张尺寸约28cm×38cm的抄本画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如果再画大一点的，可能就要花上个小半年的时间。

    古法古画，用的是比银子还贵的颜料

    之所以如此费工夫，缈沨解释说，因为手抄本绘画很伤眼睛和腰椎，所以每天不能画太长的时间，一般她会花一到两个小时，极限也只能是三个小时。

    此外，费时的原因还有缈沨对各个细节的把控。手抄本绘画不仅画作仿古，缈沨用的工具也同样遵循古法。虽然，她说自己绘画所用材料和方式基本是“纯折腾”，不具备任何所谓“复原”中古时期抄本绘画的手法。但我们仍能看到她用羽毛笔书写哥特体字母，用贝壳来蘸取矿物颜料……

    这么做的目的，缈沨倒不是图个形式主义，而是通过自己对颜料和工具的不断尝试，才找到了这些最为合适的。就比如说贴金箔，缈沨一开始用的是丙烯颜料里调的金粉，但画出来的效果并不让自己满意，“只能用真的金属材料才能达到那种漂亮的反光效果，合成的颜料显得太过黯淡，这都是我试过非常非常多遍才找到的方法。”

    缈沨的确会“折腾”，羽毛笔是自制的，调色的三种贝类颜料盘都是食用完剩下的，却也是精挑细选——生蚝盛墨汁，扇贝盛矿物颜料，最小的蛤蜊用来调贴金箔用的胶液。“这样每次用完丢掉也不心疼。”

    缈沨使用的矿物颜料，色彩非常鲜艳，最为适合呈现手抄本绘画的效果。只是，矿物颜料非常的贵，尤其是天然矿物颜料的单克价格甚至高过了白银，作画的成本之高可想而知。“光是颜料成本就非常贵了，更别说后面还需要贴金箔，不过我的财力目前实在用不起真金，而是用合金箔替代，它的主要成分是黄铜。”因此，一幅画的成本价就需要五六千元。

    此外，矿物颜料本身也非常娇贵，如果要均匀上色某一个区域的色块，得反复铺色2到3遍。首先，同一色系的不同深浅颜色都要分别调制，比如在缈沨的《O lumen Ecclesiae》抄本作品中，道明会士的披风褶皱就分为黑色和深灰色。其次，每一层矿物色必须等待第一层完全干透后再叠加不同的层次，亮面或暗面，非常耗费时间和精力。

    涂鸦是每个人的天性

    在不断尝试的过程中，缈沨吃过不少苦头，其中“戴口罩”一项她总是反复向网友强调。“贴金箔所用的水溶性白胶，气味非常大，大到会刺痛鼻腔黏膜和眼睛，实在是受不了，操作的时候戴上口罩可以稍许缓解。另外，刷金箔的时候，由于其材质比羽毛还要轻薄，稍微吹一口气就会飘得到处都是，它分解成的细微颗粒相当于粉尘污染了，一旦吸进肺里还是有危险的。所以，一定要做好防护。”由于经常要面对这样的恶劣环境，缈沨给自己配备了一个“矿工专用”的过滤细微颗粒面具，可防工业粉尘。

    大大小小的手抄本绘画，缈沨目前积累了十几幅画作，最大的《Alleluia》有57cm×38cm的尺寸，最小的则只有几厘米的巴掌大小。因绘制过程极耗工时，她一年也画不了几张，而且再画她说自己的书房就要摆不下了。

    缈沨说，所谓绘画，是用自己个人的语言来描绘客观世界存在的方式，而每个人的方式是不同的，画画的目的就是把自己的语言表达出来。就时下盛行的填色书，她个人并不主张用这种方式来实践艺术体验。“涂鸦是每个人的天性，不管天资高低，对画画的渴望是每个人都有的。可能现在大家比较多的是通过填色书的方式，但填色终归是被局限在别人的作品里，我个人觉得，如果有可能的话，大家最好还是自己亲自来画。”

    在缈沨看来，即便画得再烂，自己亲手画或临摹一个新事物，和只是往别人画好的固定的线稿里填色，前者要来得有意义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