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l 常二 图l 资料
多数读者认识辛波丝卡,来自电影《向左走,向右走》。诗歌《一见钟情》,比作者辛波丝卡更早被人所熟知。辛波丝卡若知道这一现象,想必,会眯起眼,吸一口烟,幽幽地吐一个烟圈,说一句:书写爱情的荒谬,胜过不写的荒谬。
在《一见钟情》里,恐怕辛波丝卡钟情于“变化无常更美丽”,而杜琪峰则钟情于“笃定是美丽的”。电影换做辛波丝卡来拍的话,金城武和梁咏琪,左走,右走,永不重逢。这就是辛波丝卡眼中的爱情,不是温馨,不是浪漫,与甜美相差更远,而是荒谬,甚至残酷。《金婚纪念日》呈现了一对不分彼此的夫妻,常人对这样的婚姻,多为赞赏,辛波丝卡却颇不以为然。所以她在《幸福的爱情》里发问:“幸福的爱情。是正常的吗?”显然,在作者那里,这不过是“人类背后搞鬼”而已,幸福的爱情,多失却了自我,充满了虚假。
所以说,如果有谁想借辛波丝卡的诗歌来获取些温暖的正能量,或者期许把自己感动得鼻涕、眼泪一大把,那可能真要令其失望了。辛波丝卡实在没有这样的义务,尽管诗集的名字——《万物静默如谜》,乍看之下,如此小资情调。辛波丝卡走得更远,想得更深。“万物”在其诗歌中以琐碎的具体物什出现,石头、沙粒、数字、甲虫,安眠药、履历表、眼镜猴,桥上的人、人眼里的天空。一沙一世界,辛波丝卡善于从这琐碎中窥探宇宙万物,人类世界。其实,辛波丝卡更擅长挖掘这万物的荒谬——人性的荒谬和荒谬的世界,以及人类对抗世界的“荒谬”。
人类在辛波丝卡的诗中,几乎都是以被批判、被嘲讽的面貌出现的。《与石头交谈》中,人类在面对一块无欲无求、天真自然的石头时,自身的缺陷全都一一呈现出来,虚荣、骄横、无知、自私。《眼镜猴》中,眼镜猴形
容人类只有“一夜无眠看着星星起落”的无知。人类常常用自己带有欲望和偏见的想法,去衡量大自然的一切,却言不及义、相去甚远。所以,人类永远生活在“反差”中,时空颠倒,美丑不辨,想拥有却总是失去。当辛波丝卡以一种膜拜的虔诚,拜服在大自然面前时,人类的种种局限,便捉襟见肘,成了孙悟空眼中的白骨精,褪去华服靓装,就是白骨一堆。这火眼金睛,便是“反讽”,辛波丝卡深得其中三昧,读其诗,永远要朝着相反的方向看去。
辛波丝卡看似内向型的指涉,往往又具有普世性。她不仅仅关注人类存在于我而不自知的愚昧状态,她也思考人类生存的意义。辛波丝卡的诗,也是斯芬克斯之谜,读者喜欢在她的嘲讽中按图索骥,其实答案就在读者自己身上,回归自我,融于自然,带着这样的心境读一读,恐怕更妙。“妙”字,也许错了,辛波丝卡该吐个烟圈嘲笑我了。那些躲在玩笑、嬉戏字里行间的严肃、残忍,难道要称之为“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