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年底的金马奖仿佛还近在眼前，4月的金像奖已经在百般滋味中落下了帷幕，北京电影节、戛纳、金鸡、百花，还在远远近近地冲大家招手，更不用提常来常往的各种音乐榜单、剧集评选和时尚盛典……因为见得多了，观众对颁奖礼似乎越发丧失了最初的热情。

    文l 毛予倩    图l 资料

    在国内，究竟哪一个颁奖礼才算能真正代表华语圈的巅峰，无论是电影、音乐、电视还是时尚？似乎是很难寻的。就像好莱坞有奥斯卡、美国音乐人有格莱美、欧洲时尚有巴黎时装周，在国内，却没有这样一个标杆。

    名目虽繁多，面貌却模糊

    现如今，能够把一年有多少国内外颁奖礼算清楚的人，恐怕已是珍稀保护动物，其记忆力和涉猎面都是令人心惊肉跳的。事实上，去问电影、电视、音乐、戏剧专业条线的记者，他们也未必能一一说个全乎。 

    而这些在观众们深深的脑海里的颁奖礼，其实并不太多，国内电影电视类的金马、金像、上海国际电影节、北京电影节、金鸡、百花、金鹰等等，已算是新老合欢了。音乐类的，刚刚结束没多久的东方风云榜和全球华语榜中榜算是业内翘楚，再配上音乐风云榜，大概也能算是内地音乐圈强悍的三足鼎立，台湾地区自然还有始终保持高风亮节的金曲奖。 

    香港金像奖主席陈嘉上说过这样一段话：“大部分电影水平不平均，不能做到平均的成功，平均的好评，就是不成功。大家现在看到的港台电影，就是经历过好莱坞海啸后的状态。现在这个海啸刮到了内地，我只能说我们必须要干得更好。想方设法将电影回归观众，拍大家想看的电影。必须要把观众导演的关系建立起来，中间不要再有其他关系插进来。”这是一段放之所有颁奖礼皆准的金句，不仅仅是电影，“平均主义”对于每一个艺术门类都不是什么值得歌颂的美好。 

    是了，一年到头，只要报名参加颁奖礼的，很少有不得奖的，人人都得奖也就等同于人人都不得奖，颁奖礼的意义似乎越来越多地变成了朋友的聚会，容祖儿毫不避讳地在香港本地的颁奖礼上说过：“我觉得颁奖礼得不得奖不重要，重要的是玩得开心。”如果，颁奖礼的意义仅是如此，怎不令人心寒。 

    更有趣的是，不仅是颁奖礼如雨后春笋一般一茬一茬地冒头，就是同一个颁奖礼里出现的名目也繁多得令人瞠目结舌。远的不说，近的金像奖，好不容易《一九四二》从港片保护中“勇夺”一座奖杯，却是听上去就不怎么靠谱的——最佳两岸华语电影，既然两岸都最佳了，在香港地区为啥还拿不到最佳呢？一听，这就是一个安慰奖，难怪冯小刚根本连颁奖礼都没有出席。 

    为什么当下的颁奖礼很难让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哪怕是老牌的颁奖典礼，也已经暮霭沉沉，让人提不起兴趣？因为相似产品实在太多，前一个月，这部电影才在这里得奖，下个月又在下一个颁奖礼狂揽数杯，喜悦感应当是随着得奖次数而递减的吧。就像有一个同行巧妙的类比：“国内颁奖礼最大的问题，就是扎堆，就跟现在做真人秀节目一样，大家看着不错，就都从众了，你也真人秀，我也真人秀，两年之内，就把元气耗尽，颁奖礼是前车之鉴，现在的千疮百孔，就是早年起哄留下的后遗症。” 

    因为颁奖礼太过频密，以至于有的明星一年能拿数十个奖。因此，在颁奖盛典上播放明星事先录制的录像已成了一道观众熟悉的特别节目。比较令人印象深刻的例子是，几年前，刘德华未能前去参加星光大典，不仅录制了录像在现场表示歉意，还派他亲自设计并缝制的玩偶小牛公仔Andox代他领奖。 

    大大小小的颁奖活动倾巢而出，对于一些活动的主办方来说，也是极其头疼的。曾经听一位时尚盛典的参与者说过一段奇遇：当时，他邀请了国内一名影视圈的女星参加颁奖盛典，之前一切都谈得极妥，却在活动开始前的几天，突然从经纪人处得知无法出席了，原来是差不多时间的另一个颁奖礼半路拦截。 

    标准未透明，拿奖未必赢

    如今的观众，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一波，想要让他们赏心悦目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再加上颁奖礼本身的种种瑕疵，想让他们说好，着实不容易。

    这几年，讨论最多的问题就是——奖项是怎么评出来的？去年的上海电影节，曾经采访过亚洲新人奖的评委会主席徐帆，她说：“我会来参加这个事儿，一是因为以前没有做过，想来考验一下自己的鉴赏能力，是不是到了那个份儿上，第二个是觉得这个奖的评选方式还比较公正。”

    那什么是公正的做法呢？徐帆说，所有的评委都必须认真地看完每一部参赛影片，然后进行讨论，这种讨论可能会有极其激烈的交锋，最后，通过一人一票的制度选出最终结果。也就是说，在整个过程中，所有的评委会成员都必须亲身参与，这是国际惯例。

    然而，有很多的颁奖礼，并不存在这样实打实的“评委会”，原因是多方面的，可能是资金短缺，抑或是时间有限，比较尴尬的是，有一些相对冷门的颁奖礼，根本就没打算“公正公平”，很多所谓的专业评委甚至只是挂名，并不亲身参与奖项的评选。

    如果大家还有印象，2000年的时候，如今已然有些淡出的田震曾经怒摔奖杯，表达了对颁奖礼不公正的强烈抨击，甚至发下了“从此再也不参加任何颁奖礼”的誓言，至今为止，她也的确是这样做的。或许，她是内地颁奖礼上第一个敢于将这种集体默认了的“无意义”揭露出来的歌手，也划开了一道口子，让观众终于意识到，原来有些看上去正经八百的典礼背后，不过是“排排坐、吃果果”的场所。

    更有甚者，曾经有业内人士透露，一些歌手可能曾与主办方有过不愉快，而想要“和解”的唯一途径，就是颁一个奖给他。犹记得几年前轰动一时的“陈泽杉事件”，作为台湾最知名的艺人经理人。他被爆出为自己的艺人买榜，事后，在接受采访时，陈泽杉说出了一些业内人士的“心里话”：“我非常失望，非常难过，但是我难过的不是有人指责我，而是他把整个唱片的病态给说出来了，但问题是，我必须要保护我的艺人。”而这种现象，在陈泽杉看来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因为很多新人需要新闻点，于是要通过奖项来证明自己，于是，恶性循环就这样开始了。

    外行看不了热闹，内行摸不着门道

    对于颁奖礼，其实，每个人的重点都不尽相同，外行，看个热闹就行，内行，才要看看门道。

    看热闹，似乎也并不那么一帆风顺。即将到来的戛纳电影节，早些年，也曾经在国内热闹过一阵子的，彼时彼刻，电影圈的旁观者们总为华语电影人在戛纳电影节上亮相、得奖而欣喜不已，因为那个时候，戛纳、威尼斯是作为国人“享誉国际”为数不多的途径而为人们所熟知的，那是“高端”的代名词，哪怕并不了解不同类型电影节的风格倾向的，也能为华语电影偶尔的突围而出而欢呼。

    那个时候，“国际电影节”对国人是单纯的快乐，因此也显得格外重视，每到电影节的季节，众多的目光都会聚焦于此。然而，当华语电影人开始频繁地进驻各大国际电影节，或许并不参赛，只是参展，魅力妖娆的女星争奇斗艳在红毯上、各种层次高高低低的电影迈入了曾经“神圣”的殿堂，旁观者们多少觉得“没意思”，因为这种热闹已经变味了，在网络上，甚至有这样的评论：如今的戛纳和巴黎时装周还有多远的距离？

    这却是实实在在的误解！对于电影节，颁奖礼永远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内行们知道的更多些：电影交易才是电影节真正吸引电影人的存在。戛纳、威尼斯与奥斯卡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它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竞技场，也是个友好的交友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国际电影节本身就是更偏重“技术类”的产物。

    只是早些年，因为诸多媒体爆炒了它“颁奖礼”的那一面，让不明真相的观众以为它就应该是带着“文艺腔”的，事实上，撇开戛纳和威尼斯对艺术片的情有独钟，在它们的交易市场上，所谓的商业片那是一点儿也不少的。

    当这样的真相赤裸裸地揭露在普罗大众的面前时，大家才发现，是自己把国际电影节想得过于“阳春白雪”了，因此总有些心理落差。

    而电影圈的业内人士们也在这些年看上去热闹非凡的市场里看到了一些隐忧，除了华语电影不论好坏地向各种国际颁奖礼输出，另一个重要的烦恼，还在于国内正在蓬勃崛起的电影节。他们在国内的颁奖礼上几乎摸不着门道，而在国外的颁奖礼上又没有什么优势可言。是的，上海国际电影节作为国际A类电影节，也的确是给了内行一些新的市场走向和购片门路，但和戛纳、威尼斯相比，还是差了一截。

    更令人担心的是，金鸡、百花这样的电影节凋零得令人想要落泪，不说交易市场惨淡经营，就是来站台、领奖的也越来越少，这两年，跑过“金鸡百花”的记者都说：电影节上居然没有什么明星可追，太令人觉得灰心了。如果电影节的红地毯上没有川流不息的电影明星，电影院里没有轮番呈献的一流影片，旁观者和参与者还有什么激情可言？要命的是，与三流的电影作品相比，金鸡百花电影节的票价倒是一直呈现出与国际接轨的趋势。在电影节上，一场电影首轮放映的票价，其价格不要说亲民了，甚至比美国、香港的绝对值票价都贵。这让人怀疑，电影节主办方是不是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圈钱身上，以致忘了还有“电影”这码事？

    或许，外行要看的热闹、内行要看的门道，都只是缺少一个集中的出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