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朝伟于华语影坛，几乎已经是界碑一样的存在。后生晚辈们远远地望着他，慢慢地走或是急急地跑，只是为了更接近他，当然，其中肯定也有人想要越过这块高大的界碑，看一看之后的世界是怎样的。

    但是，只要有王家卫在的一天，梁朝伟似乎总那么可望而不可及。

    文 毛予倩 图 资料

    时而熟悉，时而陌生

    “每一个设计师心中，都有一个缪斯。”在电影圈应该也可以类比，比如王家卫之于梁朝伟，又比如梁朝伟之于王家卫。

    大部分风格鲜明的导演手里，总攥着那么一个所谓“御用”，或许旁人不懂那种感情，这有点儿像是恋爱，情圣一般都八面玲珑，所以，哪一个情人对他来说都半斤八两；但怪咖则往往偏执孤傲，能被他看上的，弱水三千，但取一瓢。

    有人说，《一代宗师》不是王家卫的风格了，叶问也不是梁朝伟的风格了。这真要见仁见智了，不过梁朝伟自己说了，跟王家卫的合作还是——一样一样的。这是一种状态，两人的每一次合作，梁朝伟都不知晓最后的成品会是什么样子，王家卫只会描述一种感觉，有的时候，甚至，只是一句台词的提点。

    “一横，一竖，对的站着，错的倒下去，”梁朝伟特意提到了这一句台词，他说，之前他也不懂这句话，拍到后来发现，其实电影中有一段讲到叶问小时候曾经看到他的师兄们抽大烟，松开腰带之后，就站不起来了，这才将台词跟人物联系起来。

    这是王家卫一贯“使唤”梁朝伟的方式，以至于电影整体完成之前，记者问梁朝伟觉得《一代宗师》的故事怎么样？他只能苦笑：“我真的不知道。”是了，拍摄周期长也就罢了，还被一回两回地叫回去重拍。最后究竟用了哪些段落，还只有王家卫自己知道。

    恐怖的是，梁朝伟和章子怡明明在《一代宗师》里有重要的感情戏码，拍的时候，也没有具体的情节，“我真的不是很清楚，听王家卫讲大家都是惺惺相惜，认为大家都是可造之才、年轻有为、指点了一条路，到最后切磋了一场之后就没留在这个地方，继续往前走。”王家卫的路数果真只有梁朝伟能了解吧。

    因为太过熟悉，偶尔就会变得陌生，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物极必反。《一代宗师》从梁朝伟“还蛮年轻”的时候就起了意，到最终结束，大约用了近10年，于是，让《一代宗师》和王家卫都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我记得那天拍最后一个镜头的时候，连摄影师都说：‘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梁朝伟也以为自己会很开心，因为“记得以前拍王家卫的电影，忘了是《2046》还是《花样年华》，在泰国最后一日杀青的时候很激动”，但莫名地却没有兴奋感，这种感觉是陌生的，以至于让梁朝伟对王家卫都变得陌生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觉得还没有完。虽然拍摄阶段完毕了，但后期的配音、旁白、宣传还有很长的一条路，整件事只是完成了一个阶段，所以那一刻我并不是特别兴奋。导演当时还过来跟我握手、拥抱，好像对我很陌生一样。反而我回到香港的几天轻松了很多。”

    不想复杂，向往简单

    刘嘉玲曾经这样描述过梁朝伟：“上天创造每个人出来都是有他自己的任务。那么梁朝伟先生的任务呢，可能就是演他的戏。”于是乎，为了让梁朝伟不那么“通俗”，不怎么有金钱观念的刘嘉玲如今做了功成名就的女商人，而梁朝伟似乎就可以一直那么“忧郁”下去了。

    若是不提起，大概就要忘了。当年的梁朝伟，可是出了名的欢腾，“韦小宝”一角到现在看来都是经典的。只是，许多年过去了，梁朝伟渐渐被打上了“忧郁”的烙印。上一回，《听风者》的时候，梁朝伟就说过：忧郁，他早就不想干了。

    “我已经沉重了30年，够了！这一两年，我突然间不想再拍沉重的戏。你要知道，那些沉重的角色会比较严重地影响我的正常生活，好像每天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点也不阳光。而且我的人生也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现在觉得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所以这两年我想演一些阳光、喜剧一点的角色。”那是不是意味着梁朝伟愿意尝试任何一种商业的角色呢？于是，问他愿不愿意接拍恐怖片，梁朝伟则连连摆手：“我从小就怕看恐怖片，所以也不愿意去演。我记得小时候阿姨就喜欢带我去看恐怖片，每次我都被吓得半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梁朝伟这个名字就和忧郁挂上等号了呢？当事人自己也说不清了，他说：“我其实不是那样的，我平常没有去寻找自己是什么人，希望自己是什么人就是什么人，没有一个固定的，但都把我固定了。”而刘嘉玲也不止一次地说过，生活里的梁朝伟其实是活跃的、有情趣的。

    因此，这几年，梁朝伟越来越爱变回欢腾的样子，一点一点地。“其实从一两年前开始，我就说过人的阶段不一样，我希望比较开心一点，也希望做一些电影出来不断给观众希望”。拍了太多阴暗的角色，梁朝伟也有些乏了，在他眼里，这一回的《一代宗师》，里面的人物都比之以往生动了不少，“我现在也喜欢拍这些戏，我喜欢拍完给人家觉得有希望，让人觉得你懂得生活才最厉害，你可以最后站在这里依然很好，笑容是最厉害的。”

    梁朝伟甚至还向各路导演们发出呼吁，以后能不能找点简单的戏拍？“他们遇到难的东西就来找我，简单的都不找我，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反正，每一次接的戏都让我很痛苦，要花很多时间去准备，去搜集资料，不晓得为什么他们会这样。”总是忧郁的梁朝伟原来也不是自愿的，甚至为了能偶尔快乐一点，他一度将王家卫“冷藏”，但他也清楚，王家卫绝不会放过自己。于是，他也只能对着其它导演喊出心中的渴望：他老想演喜剧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