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大鳄也绝不是一日养成的。尽管，冯氏喜剧的特色总在于偶发的灵光一闪、令人惊艳万分，但回溯几十年的“冯氏电影”路线，大鳄之所以为大鳄，也不是一点蛛丝马迹也无，而是有迹可循的。

    文 毛予倩 图 资料  

    剑走偏锋期

    代表作品：贺岁三部曲——《甲方乙方》《不见不散》《没完没了》

    1994年，冯小刚的电影《永失我爱》出场，可惜，什么一鸣惊人、电闪雷鸣果然都是骗人的。至今，若不是度娘忠心耿耿地记录了冯氏作品的编年表，还有多少人记得这部处女作？哦，对了，冯小刚自己肯定还记得！

    上世纪80、90年代，香港电影随着录像厅的遍地开花，打开了内地观众的视野，而内地电影人却都不知龟缩去了哪里。不知是时势造英雄，还是英雄造时势，冯小刚就在那个没什么电影拍的年代里翻江倒海，直至今时今日的称王称霸。“当时中国电影正处在一个最低谷的时期，很多导演已经放弃了拍电影转行去做电视剧。也是在那个时期，中国的许多电影院变成了夜总会甚至饭馆，但是我当时已经在中国收视率最高的几部剧集中工作过，所以我知道观众想要什么，带着那些经验，我决定转而拍摄电影。”冯小刚至今还记得那时的场景，这个世界上，谁都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但不是每个人都能集合天时地利人和，冯小刚的破釜沉舟在当时看来，显然是剑走偏锋了，“最初，电影圈和电视圈泾渭分明，我们并不被电影界所接受，但当时，因为电影工业的底子已经被撼动了，所以电影圈也接受了我。”

    “不被电影界所接受”在往后的很多年里，都成了外人怜悯冯小刚的关键要素，但事实是，如果不是他的血统不纯，或许也就不敢打破既定的拍片模式，或许也就无法从观影感受出发，或许也就没有了之后的贺岁三部曲。冯氏喜剧基于“我知道观众想要什么”的立场，率先推出了《甲方乙方》《不见不散》《没完没了》，也因着几年贺岁的上映时间，创造了内地观众无比热爱的“贺岁档”，大概，在所有的内地导演里，唯有冯小刚才称得上——喜闻乐见。

    2000年以后，冯小刚更是用《一声叹息》《大腕》《手机》《天下无贼》等电影夯实了他贺岁导演的名分。那个时代，他大概是最喜欢用明星、最擅长用明星、最大胆用明星的导演，甚至有人说，后来越来越多的导演启用“人海战术”，追根溯源还能连到冯小刚。

    急于转型期

    代表作品：《夜宴》《集结号》

    如果冯小刚不说，恐怕很多人并不知晓他是有多么深爱《夜宴》，哪怕这是他目前为止被诟病最多的作品，但他却始终认为这是他最最真心的作品。

    “我最早是做美工的，所以经常会比较注重视觉效果。初期导演作品是喜剧，喜剧中很难使用奢华的场景，所以在《夜宴》中，我希望能够展现出古代中国的场景，对于实现的过程也很开心。”当冯小刚渐渐奠定了他在华语影坛的地位之后，渐渐也就不满足了。

    为什么要迎合观众？

    为什么非得“贺岁档”？为什么只能“冯氏喜剧”？

    这是一系列贺岁喜剧之后，很多人隔空拷问冯小刚的问题，或许，这也是他的扪心自问。于是，在2006年，《夜宴》横空出世，这更像是冯小刚自己的电影，也有人说“不像冯小刚的风格”，只是，谁又能说得清，究竟是之前的贺岁喜剧勉强了冯小刚，还是之后的转型难为了冯小刚呢？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究竟什么才是“像冯小刚的风格”，大概他让袁和平把《夜宴》的动作“拍得像芭蕾舞一样美”才是他的真心吧。

    《夜宴》的失落恐怕是每个急于转型的导演都可能遭遇的尴尬，毕竟一击即中不是谁都可以的，既然《永失我爱》没能打响头炮，谁又规定《夜宴》必须要转型成功？但是这多少还是影响了冯小刚拍《集结号》的心情，以至于当《集结号》票房大捷、人人称赞的时候，导演却问着：“我觉得《集结号》远没有达到我的预期，你们真的觉得比《夜宴》更好吗？”果然，对于转型，哪怕是冯小刚这样真性情的人也多少有点把握不住。

    当然，有一点需要肯定，冯小刚绝对不是外界传言的那样“其实并不热爱喜剧”：“拍喜剧固然好，首先我喜欢喜剧，那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但我不能总是制作喜剧，我不想限制自己，当我看到自己非常喜欢的剧本，比如《集结号》《夜宴》，我必须确定剧本的整体基调，而不是只限于自己的导演工作。”这大概也是为什么无论他怎么转型，总能在电影里找到笑点，因为“我没有刻意要写喜剧，只是写着写着就变成喜剧了”。

    渐趋稳定期

    代表作品：《唐山大地震》《温故一九四二》

    到了近两年，冯小刚似乎更加偏爱“重口味”的电影了，虽然《非诚勿扰》紧接着卖了两部，似乎也只是为了提醒观众：冯氏喜剧不曾消亡。余下的心力，反倒更重地压在了话题更沉重的题材上，《唐山大地震》如此，《温故一九四二》亦是如此。两部电影都是精神压迫极大的题材，也难怪拍着拍着，冯小刚要吐槽对电影“感觉不会再爱了”。

    尽管数据不足，但《唐山大地震》和《温故一九四二》作为冯小刚近年来两部基线明显的同类电影，似乎正在渐渐摸索出一个新的路数。

    首先，两部电影都有一本不错的原著小说，大概是早年和王朔合作之后留下的后遗症，冯小刚导演一部电影，对本子的要求不可谓不高，但如今的内地原创电影，让他倍感伤怀：“中国电影百分之九十不说人话!”于是乎，有一个精彩的原著打底，他的底气似乎更足些。

    其次，演员的阵容只有更庞大没有最庞大。徐帆、张静初、李晨、陈道明、陆毅、陈瑾、张国强撑起的《唐山大地震》已经让采访难度增加了不少，大票明星的露面，总容易有顾此失彼的焦虑症，恨不能化身三头六臂。而《温故一九四二》里，居然变本加厉了起来，张国立、张涵予、徐帆、陈道明、李雪健、范伟、冯远征、亚德里安·布劳迪、蒂姆·罗宾斯、张默、段奕宏、张嘉译、杨立新、张国强、苏有朋、林永健、乔振宇、侯勇等等，要是再拍下一部，恐怕阵容可以跟《建国大业》看齐了。

    之所以耗费心力熬出了《唐山大地震》和《温故一九四二》，冯小刚说，无非是为了一个梦：“名和利都得到之后，会是两种东西：一个是你觉得不过如此，然后就懈怠了，就没有动力，动力不足了；还有一种是当名和利都得到之后，如果心里还有个梦，还握着它，你就会在做这种事的时候，想法特别单纯——不是为别的，而是做你最愿意做的事，目的特别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