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薛舒 图 资料

    上海屋檐下的剩女铺天盖地，表妹小A不幸跻身其中。可她似乎并未闲着，上班很忙，娱乐很忙，约会很忙，分手很忙……什么都忙，就是不忙结婚。

    小A名牌大学毕业，才女一枚，在公司颇受老板器重，薪水足够她做个都市小富。周末必定外出晚餐、聚会、泡吧、电影，埋单者名单如开奖号码在脑中刷屏而过……

    对生活，对爱情，小A有自己的理想。她曾经在我面前宣称，那个叫夏奈尔的法国时尚设计师，是她的楷模。修道院里长大的夏奈尔在众多男人的帮助下走向成功，却一辈子没结婚。可是夏奈尔一点都不寂寞，她几乎一生都在恋爱，多少显赫人物成为她的经历，皇室、贵族，富豪、艺术家……男人们如此爱慕她的美貌才情，她却选择了终身不嫁。

    小A的言论，令我想起老电影《乌鸦与麻雀》里的一场戏。四十年代后期的上海，平民教师华先生无辜入狱，华太太一筹莫展，便寻求邻居——国民党军官侯先生帮忙，两人在咖啡馆约见。冬季的上海一片萧瑟，穿旗袍和呢子大衣的华太太推开咖啡馆半截弹簧门，侯先生已在包厢里等候多时……留两撇八字胡的侯先生捉住华太太细嫩的小手，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深情问道：华太太，你寂寞吗？

    上官云珠扮演的华太太受到严重惊吓，侯先生一脸色相、形容猥琐，令人难以接受。若换成一位英俊的男士，握住女人的手轻问“女人，你寂寞吗？”，不准的发音，倒可让台词变得如徐志摩的诗一般温润缠绵。

    《乌鸦与麻雀》上映的年代，夏奈尔时装崇尚自由、解放女性的设计理念，正涤荡着西半球女人们的芳心。华太太旗袍外面套的那件装肩衬的呢子大衣，显然已经介入了夏奈尔的中性元素，大上海何时落伍过？可华太太们依然寂寞，即便她们用NO.5香水，戴圆顶窄边钟形帽，穿格子呢小黑连衣裙、浅口双色皮鞋……所有的夏奈尔符号集于一身，她依然只是华太太。

    这么想着，我忍不住对表妹小A说：问题是，你得确定，你究竟是夏奈尔，还是华太太。

    谁？华太太是谁？小A诧异地问。我知道，小A没看过《乌鸦与麻雀》，她也不会有兴趣看。只是我很想问小A，当爱过夏奈尔的男人一个个离她而去，各自娶妻生子，留下她独自一人，那时候，如果一个男人握住夏奈尔的手，轻问：女人，你寂寞吗？

    她会怎么回答？

    大上海何时落伍过？可华太太们依然寂寞，即便她们用NO.5香水，戴圆顶窄边钟形帽，穿格子呢小黑连衣裙、浅口双色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