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的“80后”作家,乔·邓索恩,如同他自己书中人物一样,他本人也略微神经质,爱自嘲与嘲讽。刚刚30岁的他还远称不上一个成熟的作家,但也“越来越意识到一种责任和冲动。”
文 王俊逸 图 受访者提供
我是个好学生,但我不是奥利弗
“对,我是个好学生,但我不是奥利弗。”乔·邓索恩有点哭笑不得。他在处女作《潜水艇》中塑造了15岁的奥利弗,奥利弗早熟敏感,与世界格格不入,烦恼于“理解女朋友,理解世界,理解父母”。因为他将这个少年写得如此生动,细节丰富到几乎喋喋不休的程度,使得几乎所有的记者都会问他同样的问题:“这本书的主人公是否有你本人的影子?”
尽管他否认自己就是奥利弗,但作者与笔下的人物间有着必然的联系。当邓索恩在一个读书会上,通过视频向上海的读者朗读《潜水艇》时,底下的观众总是忍俊不禁,因为这个略显神经质的大男孩扮演起早熟又爱嘲讽世界的奥利弗来,真是天衣无缝。
佐伊是被奥利弗和同学们欺负的对象,奥利弗一边欺负佐伊,一边又被内疚感折磨,于是他决定写一本小册子帮助佐伊克服被欺负的感觉。这本小册子的内容充分展现出邓索恩独有的幽默感,他教导佐伊要“唤起内心恃强凌弱之意”,练习一门类似“永远穿崭新的跑鞋”的独门绝技,同时要写虚假的幸福日记“欺骗未来的自己”。
幽默和嘲讽是邓索恩小说的语言特色,也是他本人的个性。为了让《潜水艇》更加有趣,邓索恩在写作时采用了一些策略,他写奥利弗的爸爸用了自己爸爸的形象,而妈妈则不是,“因为我的妈妈实在太好,太无聊了!”他笑着说。
我们很辛苦,我们既写作又踢球
邓索恩出生在威尔士的一个知识分子家庭,他大学念的专业是英语文学,接着在著名的东英吉利大学(UEA)修读了创意写作硕士。他24岁出版了第一本小说,这已经算是“出名要趁早”的范例。在英国,很少有作家能够在20岁时就出版自己的处女作,二十出头就有作品出版的作家已属“非常罕见”。
邓索恩小时极其讨厌阅读,讨厌书籍。“我的爸爸,妈妈,姐姐都太爱看书了,我想做点跟他们不一样的事。”邓索恩说,“直到我看了卡夫卡,从此我开始喜欢看书了。”
在爱上阅读之前,邓索恩做了很多事。除了像《潜水艇》里的奥利弗一样欺负小同学,他还编写小游戏,把自己讨厌的老师作为游戏里的终极大BOSS来打倒。此外,他用程序语言写诗。对他来说,编程和写小说类似的地方,就是“都要从无到有构建一个新的世界。”
在今年的上海书展上,邓索恩也是来宾之一,但他却比其他作家晚来一个礼拜。当他提前订好机票,当天拿好行李,兴冲冲地赶到伦敦机场时,却被海关拦住。“我不知道到中国来要提前办签证。我是一个笨蛋,不常出门。”但邓索恩并不是一个生活白痴。他生活规律,有着严格的作息时间和写作计划。“他每天早上8点起床,开始工作,晚上还要去做运动。”《潜水艇》中文版的责编这样告诉记者。
邓索恩在英国组织了一个足球队,成员是20个年轻作家。他们到德国与德国作家足球队比赛时,白天踢球,晚上写作。“大家习惯的思维是现在英国男孩已经不读书了,我们作家足球队是想向他们解释我们很辛苦,我们既写作又踢球。”
对话
生活周刊:在英国,立志成为作家的年轻人多吗?有感觉到所谓“文学的衰落”吗?
乔·邓索恩:事实上,在英国,作家还是很受欢迎的——虽然并没有流行明星那么受欢迎,但有很多年轻人想要成为作家。在英国一个青年写作者经常有一个路线,就是从读创意写作课开始的,但是也不一定非要拿创意写作的学位。一旦你进入这样一个路线以后,一切就会慢慢变得系统起来,你会遇到版权代理人。这是一个正常的路线。当然也有例外,最年轻作家也只会超过23、24岁。
生活周刊:你的前两本书都和自己或朋友的经历有关,你觉得突破自身经历的限制对写作者而言是一个困难的事吗?
乔·邓索恩:我认为这确实是一个困难的过程。说到自传体写作的事情,我一个好朋友曾经打过一个这样的比方:生活的经历就像枝头上的果实,总是想着伸手就能摘到它们。其实这是对的,就拿我自己来说我的第一本书的灵感来源于自身的经历。第二本书是来源于我的一个朋友,灵感对于故事本身来说是没有限制的,但越是到后面选择越少。我认为作者是没有选择权的,因为你只能写你所能写的东西,你只能写真正在乎的那些东西。所以说越到后面会越困难,做一个成熟写作家很难。
生活周刊:英国有着非常悠久的文学传统,历史上有许多伟大的作家,与你同时代也有很多好作家,这对你来说会是一种压力吗?
乔·邓索恩:我个人的看法是青年作家要竭尽所能地把老一代作家毁了。即便我不做和他们完全相反的事情,我也要做和他们完全不同的事情。他们至今仍然站在有利的地位,对于青年作家,不能直接说我们来写一部和他们一样的作品,这本来就是不可能的。其实一个更加可行的选项就是出其不意,写出和他们不一样的东西。就我个人来说,我一直在等着这些老一辈作家们放弃的那一天,我们争取迎头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