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古典乐，对于普通人来说，多多少少总是有些距离感。其实它的门槛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高，这不，一个午茶的时间，就可以和它来一次亲密接触。

    文 赵艺婧 图 张贤人 受访者提供

    古典音乐的音符天生比较沉静，一个个串起来，就涤荡去炎炎的暑意。在这里坐定，用耳朵去聆听丝管中孕育的天籁之音，用心去感受安逸、平静、激昂、忧伤、以及动人心魄的感动。在这个夏天，有这样一些地方，你，我，任何人都可以如此近距离地接近音乐。

    音乐午茶，小身材大味道

    周一上午十一点半，上海音乐厅南厅外已经有许多早到的听众候着场了。他们戴着帽子，撑着遮阳伞，时不时透过玻璃门看厅里面是不是准备好了。音乐午茶的项目负责人，王左耘还在台上和这次的表演者嘱咐着什么。所有的灯都打开了，灯光笼罩着大厅，贴金的屋顶装饰又将光柔柔地散射到角落，角落里拥着竖琴的姑娘仿佛从雕塑中活过来，随时可能弹拨出一个乐音。南厅茶吧里的服务生已经开始忙着准备茶饮，一种若有若无的咖啡香弥漫着……一场听觉的轻松盛宴

    从7月起，上海音乐厅的音乐午茶进入了每周专场的模式。记者参加的是钢琴专场演奏会，演奏者分别是上音附中的马辰纯和上音附小的王喆灏。王左耘说，她是通过他们的钢琴老师，唐老师找到这两个孩子的。马辰纯头脑清晰，演奏技巧较为纯熟，即将要参加国外的演奏比赛，而小男孩王喆灏，平时顽皮，但在台上却十分有表现欲。演奏会说到底，还是一场表演，不光要弹得好，更要能为听众带来视听上的享受。这会儿王喆灏正在台上陶醉地进行最后一次排练，动作一板一眼，有些许大钢琴家的风范。

    音乐午茶几乎是纯公益的音乐会，10元的门票收的是茶水费，音乐会本身是免费的。所以音乐会中他们会找一些专业院校的师生，来做音乐午茶的演出。音乐厅为音乐午茶提供了场地，但是大厅中空落落的，怎么办得起来音乐会呢？王左耘和她的伙伴一起在音乐厅里左边“扛”一张桌子，右边“扯来”一把座椅。但是还是不够，她又去家具城买来颇具时代感的沙发椅放在大厅的左右两侧。“毕竟是来上海音乐厅听音乐会，大厅的环境还是要好好布置的。”王左耘还亲自挑了许多淡雅的绿色假花装饰在小圆桌上，衬着棕色的桌布，成为庄重的南厅中的一抹亮色。

    大门打开了，人们蜂拥而入，他们急切地找到最合心意的位子，落座。服务生上来收集他们手中的茶水单，随后从吧台端出茶水恭敬地送到每一位客人面前。王左耘说，这些服务生中有一些是上海音乐厅精心挑选出来的领位员。他们其中一位，一盘子端着五杯咖啡，灵巧地穿越过旁的人，将咖啡稳稳地送到客人面前，一个90度的鞠躬，颇具绅士气度：“来做这样一份工作，十分开心，因为我是真真正正热爱音乐，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接触音乐的机会。”

    一次创意的随性碰撞

    每个工作日的中午十二点都有一场午茶音乐会，这是一个相当有强度的工作。策划、执行、推广、现场，而这个项目从今年年初至今，也已经有一百多场顺畅地做下来了。

    马辰纯带来的肖邦舞曲在南厅奏响，听众们停止了吃食、喝水和翻阅节目单，静静地欣赏着，正午的音乐为他们带来丝丝凉意。一位妈妈说：“我们带孩子来看一看，小哥哥小姐姐是怎样成功地演绎一部钢琴作品的”，外婆又插话：“是她自己要来的呢，她学琴有一年啦！”而这会儿，小女孩正不自觉地抬起手，在她外婆的裤腿上和着舞台上的琴声“弹奏”着。

    王左耘说：“办午茶音乐的初衷，是利用午间休息时间向附近CBD的白领推广古典音乐，也许是他们实在太忙了，来的人还是中老年人居多，有的甚至是天天来。”这些中老年人，多半是音乐爱好者，或者年轻时曾从事过相关的工作。陈先生和石小姐从音乐午茶的第一场就听起了。石小姐说：“他（陈先生）是从报纸上看到这个消息的，所以我们第一场就来了。他一直很关注相关的信息。这样廉价高品质的音乐会，太少了，普及得不够。”彭女士，是现场为数不多的年轻白领之一，她表示，难得自己得了空闲，今天终于可以来满足自己听午茶音乐的心愿。因为公司就在附近，所以是走来的。“其实，中午听一场古典音乐，放松一下，反而会给下午的工作提供更多的能量，更多的创意！”

    相比上海老牌的星广会、或是上海交响乐团的室内乐，音乐午茶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小时，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仅有午茶，这样轻松的聆听方式，让音乐会更亲民，他们还有主持人，在每期音乐会开始前的几分钟，向听众介绍即将演奏的音乐，它的“听点”在哪里，该如何欣赏。王左耘说，“8月的最后一个周，我们将推出爵士乐专场。很多中老年人对爵士的理解，局限于舞厅的迪斯科，其实爵士乐是一种专业性非常强的音乐。我们需要引导听众去理解音乐。首先，你可能只是听到这个音乐，然后你会被感动，有了情感上的认同，再接着，你可能培养了相关的音乐素养，学着进行理性地分析。最后，你会感性和理性结合，成为一名专业的听众。”

    音乐午茶有过一些特别的节目，比如王左耘策划过一个抽象画与音乐演奏结合的音乐会。南厅里事先布置好许多画着各种泡泡的抽象画作品，主持人引领听众在欣赏音乐的同时，用眼睛去看画。非常神奇的，那些平时看不懂的抽象画，此刻居然活了起来，那些泡泡似乎在音乐的海洋里上下浮动，有生命一般。在午茶音乐第一百期的时候，王左耘制作了一个一百期的回忆视频集锦，同时将第一期的演奏嘉宾请回到了台上，好像一个轮回，也是一个证明，证明午茶音乐是可以办下去的。

    星广会，不仅用耳朵聆听 

    作为老牌的平民音乐会，上海星期广播音乐会依旧保持着活跃的生命力。“字幕，是我们星广会的特色。每期我都要先好好琢磨乐团的指挥、或是演奏者的演奏背景。遇到很多国外的演奏者，我都要去维基百科上搜，然后再翻译过来，制作成字幕，打在音乐厅两块字幕屏上。这么些年下来，倒是学了不少音乐上的专业外语。”星广会的项目负责人何红柳说道。 

    “中国的神童和国外的是不一样的，都说棍棒底下出神童，很多现在的钢琴家都是被打着打着，爱上钢琴演奏的，比如郎朗。”主持人王勇幽默的开场白，让台下的观众爆发出一阵轻松的笑声，就连来参加当天演出的上音附中高三的钢琴学生杨诗宇也笑了。当天，杨诗宇将和上海爱乐乐团以及著名的指挥家沃克·哈腾一起合作，演出“乐享欧罗巴，走进爱乐系列6”。此时，音乐厅的一楼和二楼的上座率已经超过九成。 

    何红柳表示，星广会主要面对的是没有什么音乐基础的普通听众，希望他们能花较少的钱，了解音乐背后的故事，享受到音乐的美妙。入门之后再慢慢地，走进更高层次的音乐会，买票走进音乐厅。这就是星广会的目的所在吧！

    星期五室内乐，做最纯粹的沉淀 

    与上海音乐厅奢华的演奏场地相比，星期五室内乐仅是上海交响乐团自己的一个演奏厅。白墙，木地板，没有多余的装饰，一道屏风就拉出了所谓的后台。但是空调打得足足的，现场两百张木板凳排列得整整齐齐。一个志愿者提着灭蝇灯过去了，另一个抱了一叠座垫放在椅子的最后一排。志愿者，张女士说，“我们的条件比较简陋，一些老人、小孩坐木板凳坐得久了，会很辛苦，所以我们准备了一些棉座垫。” 

    听众陆续进场，先到的人可以挑到前面一些的位置。胡先生与祖国同岁，他来得很早，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好位置上。“小时候啊，父亲常带我去听音乐会，才几分钱就好听一场了，现在我经常来这儿听。别处的音乐会吧，前排的票买不起，后排的看不见指法。电视电台也有播音乐会，但是毕竟和现场不一样啊！” 

    很快，座位就满了。法莉丽，也许来得有点晚，这次坐在了靠后一点的地方。她是一个随先生来到中国15年的巴黎人，会一点点中文。“我喜欢一个人来听。不用穿正装，很随意，很好听，很安静。可惜的是，我很快就要回法国了，再也听不到了。很可惜。” 

    “除了像今天这样支持年轻音乐人成长的青年艺术家腾飞系列，我们还推出茱莉亚校友系列音乐会，与上交之星系列音乐会。我们可是从上交团里拿出首席演奏、首席指挥来支持上交之星音乐会的，三四十元的票价，普通百姓都能接受。今年，我们的音乐会已经排满了，有时，双休日还会加场。”上海交响乐团教育拓展部主管何大耿说到他负责的项目就滔滔不绝，“现在的人听到古典乐就谈虎色变。确实，古典乐与我们的生活节奏太不相符，而且现在的生活非常丰富多彩，又为何需要几百年都不变主题的古典乐？其实古典乐可以让人静下来，从浮躁的表面，沉下来，静静地思考。我们，和我们整个时代都需要古典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