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唐骋华 图 资料

    和马慧元老师聊天不能算很愉快的经历，尤其像我这样的古典音乐盲，也就知道贝多芬、莫扎特等大腕的名讳，一谈到细节，立马歇菜。马慧元又有点话不投机半句多的脾气，倒不是矜持，而是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问所谓“新民乐”，她摇摇头，“从没关注过。”甚至反问我：“女子十二乐坊是谁？”

    所以，还是直接读马慧元她的乐评，或者，听她的音乐会。——作为知名管风琴手，每年，马慧元总会在上海、深圳等地办几场独奏会；有关管风琴的书，也出过几本。不过她并非专业演奏家，令人意外的是，现定居加拿大的她，本职居然是程序设计师！

    从事IT对演奏和写作有什么影响吗？虽然马慧元本人不置可否，但我觉得，是有的。翻一翻她的新书《宁静乐园》就能发现，她思路清晰，笔触文艺而简约，即便抒个情，也毫无矫揉造作的腔调。这也体现在本书的装帧设计上——封面素雅，书名简单，没有副标题、没有腰封，最岂有此理的是，连个人简介也缺乏，不熟悉作者的人，乍一看会摸不着头脑。

    对此，马慧元处之泰然。她承认自己属于“小众”，她热爱的巴洛克音乐在古典圈，也算不上主流，她的乐评则是写给同好看的。但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宁静乐园》拒人千里。文章是好的，而好文章不会向读者关门，只要你肯敲门。

    其实看标题和开头，马慧元涉猎的话题并不“冷门”，她也会历数贝多芬、舒曼、巴赫等大师的故事乃至八卦。你可能要问，那些被嚼烂了的八卦有什么值得重提的？其实，由于定居加拿大，马慧元对材料的占有、整理和重述有着比国内乐评人大得多的优势。她告诉我，古今大师的生平、轶事和细节，许多还躺在英文里，汉语世界并不知晓。即便大名鼎鼎的巴赫，国内的认知尚属肤浅，她做的，就是把这些知识“转交”给国内读者。

    这不是容易的“转交”。每一篇文章，马慧元都有感而发，写得也很认真，渗透着她对大师的理解。例如开篇《贝多芬碎影》，看似平庸的题材，她却能深入乐理，谈得风生水起。细致到什么程度呢？她以贝多芬奏鸣曲Op.111为例，分析了第一乐章第一小节只用左手弹和双手一起弹，有什么区别。当然，马慧元更着重引介连音乐界都不怎么听说过谈论过的大师，如大库泊兰、阿尔康等等。特别是，她能把阿尔康这位在管风琴与钢琴上做出复杂得令人生畏的赋格曲的怪才写得血肉丰满，教人惊叹，那些料都是哪儿挖来的？

    不过，整本书里最有趣的文字则当数介绍著名音乐学家、钢琴家罗森的《钢琴笔记》。此书亦庄亦谐，马慧元更是借罗森之口，幽默自如地从钢琴家的身体和头脑一路谈到天分和怪癖，夹杂着无数趣事，令人在获益匪浅之余，又大呼过瘾。

    此外，《宁静乐园》还收录了马慧元谈图灵、梭罗、卡佛的文章，体现了她广泛的涉猎。给本书作序的上海音乐学院教授赵晓生对她做了精到的评价：“慧元下笔，既有典籍之依据，又有个性之诠释，更有文字之犀美。称为犀美，非外露之美。其语言之凝炼，思想之锋利，较之前书又有令人刮目相看的长足大进……她广闻众碟，博览群书，却从不死读书，总能从书的字里行间看出别人读了千遍百年也没读将出来的新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