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l 奚凤群   图l 资料

    他一直在等我的电话，等了很久

    迟疑了许久，还是将电话打了过去。像是知道了我的预谋，Angelo清晰地叫出了我的名字之后，紧接着说，他一直在等我的电话，等了很久。Angelo的话音一落，那种叫做雷光电闪的感觉便划过了我的心间。我知道，我已经迈出了艰难的第一步。

    Angelo是我的客户，长我十岁，生于美国，长于上海，家教良好，前程似锦，除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外，是一个完美的结婚对象。

    我曾经很小心地问过Angelo为什么离婚，他一脸无奈地说，妻子不喜欢小孩，不喜欢两个人一天到晚闷在家里，不喜欢一起到菜市场买回一大堆菜加工成美味佳肴……于是，妻子重新有了心爱的男人，于是，他就成了孤家寡人。

    Angelo说得举重若轻，我甚至不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丝毫悲伤，但那一刻，在他的陈述中，我却感觉到一些蠢蠢欲动，那个弃他而去的女人弃掉的东西，却是我最想得到的幸福。或许，人世间的许多事情都是如此矛盾，想得到的与想放弃的，总是难以平衡。

    开口第一句话，阿非便扰乱了我的好心情

    到了和Angelo约定的时间。远远就看见他穿了一件蓝色的格子衬衫，捧着一束不知名的野花，看见我，Angelo快步迎上来。那一刻的感觉，就像茫茫时空里两个互相等待的人，在相见的那一刻，满心希望。Angelo将花递到我手里，说他一早去摘的，虽然都叫不上名字来，却有一种乡野的清新，让他看见的第一眼，就有想要送给面前这个可爱的女孩的冲动。

    我低头去闻花香，额头晶莹而又细密的汗便触进了Angelo的眼帘。他小心地拿出一块手帕，想要替我拭去，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地询问我，可不可以？那种绅士的温柔，让我心如乱兔。

    那一天的愉悦，让我在见到阿非的那一瞬间，还不肯从欢喜的情境中出来。可是，斜眼看我的阿非，开口第一句话，便扰乱了我的所有好心情。看得出来，他过得又不是很愉快，满脸的烦恼和不耐烦。他将面前的咖啡搅得“噗噗”乱溅。他说他今天把工作辞了，他再也无法忍受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每天指手划脚地命令他……阿非满脸慷慨地在说着他的英勇时，我的内心突然如沉入冰窟，如果没有记错，这应该是我认识他5年来的第8份工作。就算一起买的房子我可以负担房贷，可是家用呢？还有，还有就是安定而又可以依靠的未来呢？那一刻，我的内心烦乱而焦灼。

    我的内心，终于排山倒海般翻滚起来

    那天的电话，我和Angelo聊了很久。很奇怪，明明很盼望与这个男人真心相待，或是，能说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知心话。可是，流淌在空气中的交流，却是像相逢许久的老友，没有聊工作，没有聊风花雪月，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讲彼此最近的生活，或是，只是一些闲散的情绪在彼此间的传递。之所以有一搭没一搭，是因为我们说着说着，便是双方都陷入了停顿，想要等待对方先继续，却又都等不了，话一出口，便急急地在空气中相碰。再开始时，又陷入了停顿和相遇的周而复始。可是，不可否认，那种感觉很美妙，是久违的轻松，是没有欲望的愉悦。

    通话接近了尾声，静默了足有十秒钟，Angelo终于在电话里轻声地问我，是否可以给他一个机会，一起去看看远山，听听湖水，晒晒太阳，或是发发呆。我使劲点点头，Angelo看不见的激动，在我的内心终于排山倒海般翻滚起来。

    这一切，是让我迟迟不愿意嫁给阿非的原因

    我不知道，如若阿非看见了此刻我的神态，他会作何感想。我想，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忍受自己女人的出轨。可是，这种事情是能忍就能忍住的吗？何况，我和阿非并没有婚姻之实，我只是他名义上的女友而已。

    说实话，我这样讲述我和Angelo的故事的时候，丝毫没有替自己狡辩的意思，我也不想将自己装得多么高尚，因为看见Angelo的第一眼，我便喜欢上了他。不同于对阿非的感觉，Angelo浑身香皂味的清爽，让我一下子沉入到了尘埃里，内心欢喜无比。就像张爱玲小说中讲的那样，在尘埃里开出花来。可是，和阿非一起5年，我都没有这样的感觉。只是觉得每天都在疲于奔命应付生存的压力，每天都在面对阿非不知何时会暴发的臭脾气，还有永远不知会出什么样的难题刁难自己的准婆婆……或许，这一切，都是让我迟迟不愿意答应嫁给阿非的原因，虽然他也曾向我求过婚，我们也曾有过甜蜜的相恋。

    我的心里突然酸涩无比，为曾经爱过的人

    跟阿非回我们居住的小家，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不语。这种时刻，阿非是心虚的，因为他知道，在很短或是很长的时间里，他需要靠我这个女人生活，现在的他，没有资格对我颐指气使。但当他一找到新的工作，有了经济基础，那时的他，总是让我觉得陌生而又厌恶。可是，如果没有Angelo的出现，我或许一直都不会有勇气打破这一切。这与恋旧无关，只是有些懈怠，懒得挣扎和动弹，因为害怕前方依然遇见如阿非一样的男子。因为一段恋爱，在开始时，总是美好的，只是相处愈久，愈加缺乏努力爱的勇气。

    可是Angelo不一样，他淡雅而又沉着地在公务中彼此面对的状态，他俏皮而又热烈地在天地间欢笑着的样子，他小心地捧一碗热汤想让我尝尝他手艺的孩童般的天真，还有替我拭去额前的汗的温柔和真诚……一切一切，都让我想要与他一起守候宁静而安心的日子。

    终于和阿非摊牌而谈。阿非如我所想，暴跳如雷，将我一把推搡到床上。我起身拿起包往外走，他又一把将我拽到沙发上。眼前一黑，我脑海里最后的印象是，我曾精心装饰的这个两室一厅的小家，那一刻，装满了对我的嘲笑和冷讽。

    Angelo来医院接我时，阿非始终冷眼看着。我的心里突然酸涩无比，为曾经爱过的人，这样不堪地成为我的过去。

    抬头看Angelo，他递给我一个鼓励的眼神，在我耳边轻声说，有我陪着，别怕。Angelo的话音刚落，我的泪便滚了满脸，真的可以深呼吸，用心爱，未来便不用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