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于是 图 资料
三两好友来参观K的新居。厨房里连一丝油腻都没有,都不相信K是下厨做饭的。厕所里一点水渍都没有,都不相信K是不请阿姨的。阳台上晒着新洗的衣物,飘来一丝消毒剂的辛辣,但也都诧异阳台上还有两台小洗衣机,K答,一台洗内衣,一台洗抹布和地巾。
都不明白的是,如此擅长家务的女人,偏偏得不到婚约。物理洁癖太容易导致外人对精神洁癖的联想,而外人通常认定,这种有洁癖的人是很难搞的,对别人的要求必然过分。男人会觉得累,除非男人自己也有同等洁癖。于是,人们断言,K单身已久只是因为正常男人会被吓跑。这种猜测真是好武断啊。
十年前的K并不是这样的。她可以随意坐在马路牙子上,家里可以半个月不拖地,干净杯碗用完了才会把一池子杯碗洗掉……究竟,从杂乱到洁癖是怎样发生的呢?当然是因为单身大业旷日持久,终于到了一统天下的时候!
或许对有些人来说,青春的特点是杂乱,琐屑的爱好留下囤积癖般的迹象,懒于家务是因为太多有趣的事需要先完成,家务属于婆婆妈妈,不酷,而杂乱是朋克摇滚迷幻等等潮流的必然产物,反正,很酷。但如果你走过青春,就会发现,其实青春的本质是洁净,杂乱只是表象。年轻时的恋爱,才是有洁癖的呢。
走过青春,一切才变成真正的乱,健康、家人、工作、财务,各种现实壅塞到你面前。这时所谓的洁癖,无非是抵抗,意欲强大的收纳、乃至掩盖,努力地让生活看起来更简单、洁净,以此抵抗骨子里的纠结、外部强加的庸碌。
甚至,这种洁癖表象可能是在试图自我归类,向无形的时空表达无人明白的愿望。翻看国内外家居杂志是K这几年的最大爱好,比时装更能激起她工作攒钱的斗志,因为家是一个人——尤其是单身人——所能拥有的最大纯粹空间,是能储纳自己所有爱和渴望的空间,几乎成了她的图腾。而那些漂亮的照片里,漂亮的家,一概都有收纳、设计、整理的痕迹,乃至有人气灭绝的假象,都像不曾生活过的空间。我想,大概正是那种不真实的洁净,暗合了K想要开始一段新生活的潜意识。她变得越来越爱干净,把家里收拾得看不到疲倦的痕迹;就像有些人变得越来越无情,不想再傻傻地被庸人痴情搅乱心界。不妨更极端地去揣测一下吧,K的生活是如此努力,表面上是打扫,实质是消灭,消灭掉一个人生活可能留下的疲倦、寂寞、无奈——要知道,走过青春之后,任何杂乱都可能指向单身人的不美满。
收纳的最高段位,不是把居家环境搞好,而是把心思归拢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