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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03月27日 版面导航 标题导航 返回本期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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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场:听的是故事,说的是城市

    走基层 转作风 改文风

    ①

    ①②③④

    一把琵琶,一柄折扇,一个铜钹……沙场边关的刀光剑影,贤臣良相的运筹帷幄,才子佳人的卿卿情意,市井人物的嬉笑怒骂,在说书人陈燕雯有条不紊的讲述中纷至沓来。不管是每天说书前的妆容,还是在书案前从容地弹着琵琶,她都创造出了一个远离现世红尘之外的快意恩仇的世界。

    ②

    ③

    上海的书场,见证过一个时代,那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仙乐斯舞厅风光的时代,也是五六十年代民间文艺大发展的时代。从茶楼书场,到饭店书场、舞厅书场,上海的书场大大小小,星罗棋布,最鼎盛的时候有不下百家,街头巷尾,从早到晚,都能听到评弹。在有名的书场,也曾发生过许多只属于那个时代的故事。

    文 王俊逸     图 丁嘉

    “书场”的形式始于清末民初,是当时曲艺演出场所。传承至今,成为众多老年人固定的聚会场所。一场演出票价仅几元钱,听众可以坐一下午,听书品茶。近年来,上海已经有很多代表性的书场因为各种问题面临停业的问题,即便如此,那些曾经在历史悠久的书场中表演过的评弹艺人还在,在他们看来,书场的消失是一种生活方式的消失。

    86岁的李老先生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爬上槎溪书场通往二楼表演场地的楼梯。他似乎有点耳背,在他旁边叫了他两遍,他还是毫无反应地继续向前走。直到第三遍,他终于回过头,回应道,“我每天下午都来的。”

    李老先生还不能算来这里听书的人中年纪最大的,“还有92岁的老先生咧。”书场经理张永福说。

    11点刚过,就有四五个听众坐在一楼售票处等着。这时还没有开始售票,几个彼此认识的老客人就开始聊起天来,等候处宛然变成一个热闹的社交场所。12点左右,听众便陆陆续续进场,从书场备着的大茶缸中夹一撮茶叶,泡上热水,惬意地坐在仿红木的椅子上,等待开场。

    “茶缸也是书场的特色之一,观众只要买票进场,就可以泡一杯热茶,坐一下午。”张永福说。

    位于南翔古镇老街上的槎溪书场是新建的,票价在上海来说算是“最高票价”,但仍然也才五块钱。在上海市区的一些书场,票价大多在三块到五块之间,一些位于郊区的书场,票价在一块五左右。

    同上海其它几十家书场一样,槎溪书场的评弹表演也是每天一场,半个月一档,连续演出的都是同一个剧目。现在正在上演的,是34岁的陈燕雯最拿手的《双珠凤》里的《后珠凤》。

    “上海是个大码头。”在梳妆室,陈燕雯一边对着镜子整理头发,一边说。“码头”是评弹界的行话,指的就是说书的地方。既可以指上海、苏州这样的地域,也可以指大大小小的书场、茶楼、广场。只要能说书的地方,都是码头。

    在上世纪,无论是评弹开始繁荣发展的二三十年代,还是最为盛行的五六十年代,上海这个码头,都是江浙地区最大的码头。“要成为响档,必须要得到上海观众的认可。”陈燕雯的老师,陈再文先生说。陈再文的名气,在书场是响当当的,他是二三十年代红遍上海滩的“响档”朱介生全本《双珠凤》唯一的传人。“响档”也是行话,指的就是书场里的“名角”或者“红人”。

    “虽然评弹发源于苏州,也是用苏州地方话唱的,但上海观众对评弹的审美是最高的。当时只要在上海红了,他才算红了。”陈再文说。

    上海的确是个大码头,不仅因为观众耳朵老,也因为书场数量多。

    评弹在19世纪中,跟随迁入上海的江浙人进入上海,二三十年代发展到一个高峰,那时候上海有上百家的书场,仅老城隍庙内就有得意楼、怡情处、四美轩、逍遥楼、蠡园、明园、柴行厅等七八家之多。到四十年代末五十年代初,老城隍庙也有四五十家书场营业。

    从书场工作协会会长王正浩口中得知,五十年代初也是书场发展的鼎盛时期。“那个时候刚刚解放不久,人们需要文化娱乐啊,怎么办呢?评弹就是当时最便捷也最易接受的娱乐方式。仅在我小时候住的新城隍庙附近,印象中就有不下七八家书场。”

    赏曲艺故事,品人生道理

    陈再文几乎算是上海书场记忆的活化石了。老先生如今已经81岁了,精神矍铄,话语清楚,思路明晰。他经历了书场从二三十年代的繁荣,到五六十年代的鼎盛,再到如今滑坡的历程。陈再文1950年拜师学艺,与当时很多出身贫穷,出于生计而学习评弹的表演者不同,出身富裕家庭的他从小接受良好的西式教育,英文、数学、文学都学过。“我那时候考上大学,去念了一个星期以后就不去了。”从小喜欢评弹的陈再文打定主意要学评弹,被守旧的父亲“赶出家门”后,投入朱介生门下。那时候朱介生一天要赶四个场子,陈再文场场不落。“师傅有黄包车,这个书场唱完上车就走了。我没钱坐车,只能跟在后面快步地赶,经常赶到那里的时候已经唱了半场,只能学下半场。晚上再提前到另一个场子去补那上半场。”评弹的传艺与很多戏曲不同,没有童子功之说,师傅也并不一字一句教导。能学到多少,全靠自己揣摩。后来,陈再文开始上台表演。那个时候的书场很简陋,几个藤椅,一个架子,就是一个场地。于是,在汽灯的照明下,陈再文开始了自己的评弹生涯。靠着勤奋和悟性,逐渐成为“响档”,也有了自己的粉丝团。

    73岁的周老先生就是陈再文的粉丝。他是广东人,从小在上海长大。小时候的保姆是苏州人,他从小跟着保姆在书场听书。初听到陈再文的评弹时他才12岁,没想到便一直听了下去。从年轻到年长,也成为了五十多年的老朋友。

    当时复旦大学的校长陈望道也捧过陈再文的场。陈再文在五角场一个书场表演的时候,总是看到一位先生带着二十多个年轻人过来听评弹。“后来才知道他是陈望道。”陈再文说。

    陈望道告诉陈再文,他之所以带着这些学文科的年轻人来听评弹,因为评弹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登峰造极的语言艺术。这些学生能在评弹中学到许多艺术的道理。“自那以后,我明白评弹不仅是讲故事,也是一门语言艺术。”

    尚在世的评弹表演者中,陈再文的技艺算是顶尖的。他收陈燕雯作徒弟的时候,是2003年,也就是他72岁的时候。在那之前,陈再文已经很久不唱评弹了。“70年代以后,我家里人不让我唱评弹,我后来就转行开始做生意了。再后来跟女儿一起出国,直到2000年后回来教徒弟。”

    请陈再文回来的,是苏州评弹团。陈再文手中《双珠凤》的本子是最全的。本子早已在文革时被抄没,唯一的全本《双珠凤》,便只存在于他的脑子里。

    这一本《双珠凤》,朱介生只传给了陈再文,陈再文也只传给了陈燕雯。朱介生传给陈再文的时候告诉他,这是他观察了陈再文很久的结果。陈再文对自己的徒弟陈燕雯也是这般,他决定将《双珠凤》传给陈燕雯,也是“冷眼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

    惜风光不再,望场景传承

    书场在上海人的记忆中,似乎是远去了。但翻阅三月份的《上海市评弹节目表》上,也能数出三十家书场,这些书场分布在上海几乎各个区:从市中心到郊区。而本月的表演也几乎是满档。“这上面的不算太全,还有十几家没有列上去。”书场工作者协会的宋建岳说。

    书场并不少,表演也在继续。只是要再回到最风光的时候,却是难了。

    王正浩描述了他记忆中人们到书场听书的场景。那是在当时比较农村的地方,有些名气的说书人到村里的时候,村民们夹道欢迎。说书在晚上,散场的时候,点着煤油灯的小船排成长龙顺着小河驶回家,那情景实在好看。

    二三十年代的“响档”更是风光,喜欢听书的富太太一激动,会把手上的钻石戒指脱下来直接往台上丢。有传言说,一位极出名的“响档”一天挣到一根金条。

    以前的评弹演员,单靠说书就可以买房子,可以养活一个家庭。现在的评弹演员,更像一份薪水不算高的职业。“很多三四十岁的评弹演员都转行了,尤其是结了婚有了孩子的。”

    不过也有像陈燕雯一样坚持下来的,“其实在跟随先生之前我并不喜欢评弹。但跟随先生几年,受先生言传身教,也终于真正进入了评弹的世界。”

    除了评弹以外,陈燕雯和别的年轻小姑娘别无二致。“我们喜欢逛街、旅游、唱K。我们团里还有很多小姑娘特别喜欢看韩剧。”陈燕雯说。

    年轻的演员不少,少的是年轻的观众。在槎溪书场听书,几乎场场满座,很难找到一张40岁以下的面孔。

    不过也还是有年轻人的。书场工作协会的宋建岳介绍,他们曾经调查过,来书场的年轻人基本有两类,教师和律师。“一些律师是抱着学习的心态来的。评弹的语言技巧很高,他们觉得学习一些这样的技巧可以用在法庭辩护上。”

    走走

    上海的十大书场

    上海曾经风云一时的得意楼、沧州书场、东方书场都随时代走远。2006年5月20日,评弹经国务院批准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上海有10家评弹演出场所被评为“评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展演基地”。

    1.武定书场,康定东西85号

    2.七宝书场,闵行南大街7-9号

    3.雅庐书场,顺昌路315号

    4.鲁艺书场,甜爱路200号

    5.长艺书场,仙霞路650号

    6.梅文书苑,梅陇路415号

    7.青浦文化书场,城中北路322号

    8.龙珠书苑,汶水西路大华路

    9.奉贤老年活动中心书场,周家弄路32号

    10.松江工人文化宫书场,中山中路364号

    聊聊

    @王正浩 (上海书场工作者协会会长):书场的滑坡和语言环境的丧失有很大的关系。评弹的基础就是苏州方言,年轻人听不懂是很正常的。再者说,评弹是一门“慢”的艺术,一个故事一演就是半个月,每天只演上一小段,年轻人很难适应。所以书场里大多是有时间享受慢生活的老年人。

    @周老先生 (书场资深粉丝):我从12岁就开始听评弹,一听就听到了73岁。在我们十八九岁的时候,请女朋友去听评弹是一件很高雅的事情。现在的年轻人如果请女朋友听评弹,那肯定是要被甩了。我年轻的时候,在书场听一场书的票价和看一场电影是一样的,现在电影票的价格是评弹的十倍都不止吧。

    @赫凯忒:现在在公园里还偶尔会看到,春暖花开的时候,余音缭绕。

    @李利司:好像小时候爸爸还带着 过,后来就只能在电视里看到了。

    @葛蓓雁老算盘收藏馆:中国最美的声音,艺术——评弹。

    (以上来自生活周刊新浪微博)

    想想

    老书场怎能再上路? 

    从去年起,有关书场的新闻便时常见诸报端。大多的主题,是有关书场的失落。 

    有“上海最后的书场”之名的雅庐书场有91年历史,是市区现存最具历史的老书场。正面临随时可能“被拆迁”的困境。 

    而上海市浦东新区航头镇下沙老街一座诞生于清末民初的“百年书场”,也因为说书先生的工钱、房租、水电等费用的上涨,于2011年9月停业。其实,这座书场在2011年7月才刚刚修缮后重新开张,没料到竟只维持了2个月。 

    这些事实,仿佛都在诉说书场的命运,它就像一个从老世界迈步到新世界的童话,一时间在新时代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但也并不至于“没落”。 

    34岁的陈燕雯对评弹的热衷,听说书的教师和律师们,是书场的一丝清新空气。而南翔和七宝在古镇上开设书场的尝试,也似乎是一个新的思路。 

    槎溪书场的经理周永福告诉记者,来听评弹的人不止是南翔镇上的居民,还有好多从黄浦、静安,甚至杨浦区来的老人。还有一些游客,听书是旅游的行程之一。 

    这个建在古镇上的书场,隔壁就是檀园,从书场二楼窗户望去,能看到六角亭、小池塘。等说书前,在古街上吃个小笼包,听完书,又可以去檀园散个步。 

    书场这历经百年的“老店”,于古镇中找到栖身之所,也创造出另一个生态。

    下期预告:

    石库门里弄,日常居所,因两片厚木黑漆的大门、条石门框而得名。如今虽然小区林立,但石库门依然是不少上海人的住所。这种老生活怎样在现时代焕发新旧交融的气息,下一期,生活周刊将跟随姜庆共和席子这两位“老法师”,勾勒上海里弄的文化地图。

    您可有关于石库门里弄生活的记忆?如有,可以@生活周刊微博上传图片或文字给我们,一经刊出,将得到由51.com提供的无线鼠标一个。

    生活周刊微博地址:http;//weibo.com/Life week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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