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蔡娴
4岁开始学习小提琴,8岁即被上海音乐学院录取,22岁获得第49届帕格尼尼国际小提琴大赛金奖……自此以后,每每提及黄蒙拉,人们总是喜欢将他和“东方帕格尼尼”的称号联系在一起。这位才华横溢的青年小提琴家不仅在国内拥有不可或缺的地位,同时也在国际舞台上享有声誉,他曾被著名的《留声机》杂志褒以“他的才华正快速地为世人所知”的称赞。
黄蒙拉有一个非常诗意的名字,父亲起的“蒙拉”二字其实是取自英文单词“Moonlight(月光)”的谐音,而他的性子也恰如月光一般沉静、内敛。“所有事情,只要你坚持10年,就很有可能成功,但小提琴却不是,这可能是世界上最难学的乐器。”即便是对于极富耐心的黄蒙拉来说,小提琴的学艺之路依然是非常枯燥的过程。从最开始,为了上一代的梦想而开始学琴,他同样曾有过年少时期的抵触,再经过长期打磨和沉淀,真正醉心于这门艺术,方得以驾驭好这把“最难的乐器”,达到人琴和谐的临界点,因此,用黄蒙拉的话说,当下就是最好的时候。
肩上的提琴重若千斤
一把小提琴大约500克左右,并不算重的分量,看着支撑它的肩膀从窄小到宽厚,握着它的手指从细嫩到布满茧子,三十年如一日的练习,黄蒙拉所承受的重量显然远不止其物理数值。
虽然从小就开始练琴,但和大部分人一样,小黄蒙拉练习小提琴更多的只是顺从父母的要求。让他拉琴他便拉琴,让他念音乐学院他便念音乐学院,在16岁之前,“乖孩子”黄蒙拉并没有给自己定下明确的目标,也从未考虑过是否真的要将小提琴作为自己毕生的事业。直到16岁赴法国参赛之前,他相中了一把9000美金的小提琴,上乘的琴色令他心驰神往,于是当被父亲询问:“是不是真的想要这把琴?以后要不要走这条道路?”时,黄蒙拉才第一次认真地去思考:我是不是真的要把小提琴这条路走下去?
“我想要把小提琴拉好,我想要这把琴。”这是黄蒙拉给自己的答案,当他最终拿到这把梦寐以求的小提琴时,他的音乐之路也就此翻开新的乐章。虽然,黄蒙拉没有在那次法国大赛上有所斩获,甚至在落选之后打电话给家人痛哭流涕,但回想起来,黄蒙拉觉得名次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趟自省之旅对他的音乐道路来说是意义非凡的。
当一个人明确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他脚下迈出的步子就会愈发坚定。2002年,黄蒙拉这颗金子终于在意大利帕克尼尼国际小提琴比赛上熠熠生辉,他凭借出色的表现一举摘得了大赛金奖,此外,还揽得这届比赛中的“最佳帕克尼尼随想曲演奏奖”和“纪念马里奥·罗明内里奖”。从此,黄蒙拉开始在国际乐坛上崭露头角。
音乐的旅途随遇而安
作为职业演奏家,黄蒙拉演出舞台不断在扩展。他常常会与国际顶尖乐团合作演出,曾分别与德累斯顿国家管弦乐团、NHK交响乐团、墨西哥国家交响乐团等在中国、日本、墨西哥等地进行巡演。此外,他也与许多著名指挥家有过默契合作。如尼姆·雅尔维、张弦、乔纳森·诺特、余隆、亨里克·谢弗等。此外,2007年,黄蒙拉于纽约林肯中心艾丽斯托尼音乐厅及波士顿乔顿音乐厅举办了美国首演。2008年,于久负盛名的捷克“布拉格之春”音乐节举行独奏会,成为首位受邀在此音乐节举行独奏会的中国小提琴家。今年,黄蒙拉又携手德国老牌武腾堡室内乐团和捷克布拉格室内乐团,在中国进行巡演,均得到一致的好评。
“想到能够在舞台上给听众带来强烈的共鸣,让他们感受到古典音乐的美好,就能给我力量,让我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从而花更多的力气去练习,尽力呈现出完美的音乐。”黄蒙拉说,自己没有空泛虚无的梦想,有的只是脚踏实地的目标,而为听众带去音乐的美就是他的目标之一。每一次演出,黄蒙拉都会秉持对观众负责的态度去对待。他希望自己的表现是能让观众值回票价的,甚至还能满足他们对票价之外的某种期待。
一次在日本的独奏会上,黄蒙拉精湛而又细腻的技艺赢得了很好的反响,演出结束后主办方还安排了签售环节让乐迷们有机会和黄蒙拉互动。其间遇到一位激动的日本老太太,执着地要跟他交流,她一直等到活动结束才等来了和黄蒙拉的单独谈话。起初,黄蒙拉以为她只是一位热情的乐迷,谁知,老太太却是特地来向他道谢的。她告诉黄蒙拉,自己和丈夫早早就
买好了音乐会的门票,但不幸的是,丈夫还未来得及等到这一天就过世了,于是,她一个人带着两张票来这里听黄蒙拉演奏。旁边的位子虽然一直空着,但黄蒙拉的琴声让老太太感觉并不孤单,让她仿佛能够感受到她的丈夫就坐在身边陪伴着她。所以,她很感激黄蒙拉,一定要亲自对他表达谢意。“艺术的力量往往不是一张门票的售价或者一张唱片的销量能衡量的。她能带给人幸福和回忆,我的目的就达到了。我也很感谢那位老太太能与我分享她的感受,因为我在舞台上的意义就在于此。”
黄蒙拉一直秉持着“随缘”的心态面对自己在艺术领域的得失成败。想拉好琴绝对不是逼出来的,从自己的亲身体会中,黄蒙拉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虽然,从小到大,自己遇到的良师都是严师,但现在,身为上海音乐学院管弦系小提琴副教授的黄蒙拉,当他自己身处老师的位置时,却没有选择以严师的形象示人,而是把他“随缘”的态度融入到自己的教学中,“这和我的性格有关,我希望学生自己明白想要什么,有更多的求知欲。宁愿没有一个突出的小提琴演奏家,但希望我的每一个学生都喜欢音乐。”
即便是今时今日,黄蒙拉也从未间断过技艺的精进,常常一拉就是六七个小时。为了呈现出更好的音乐,他不断去体验各种情绪,紧张、焦虑、失落、感动、心安……“小提琴的练习必须是冷静且枯燥的,因为技法的琢磨研究的过程中,需要相当的冷静,不需要太多情绪上的东西,但当表达音乐情绪的时候,却又非常需要这些情绪的储备。”因此,黄蒙拉演奏的每一首乐曲都不仅仅只在讲述一个故事那么简单,而是由无数个情绪片段糅合而成,再进一步发酵而酿出来的醇香,因此,他作品中包含的情绪是发展的、多层次的。
黄蒙拉认为当下就是他最好的状态,小时候那种练琴的苦闷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享受在琴海里畅游的愉悦。黄蒙拉说,自己在小提琴上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但他并不奢求自己一定要达到多高的成就,赢得多少奖项,“成为世界知名的小提琴家并不是我的目标,名气和光环也都是空的,我想要做的,就只是追求艺术。”
优雅的奶爸音乐早教
在舞台上是备受瞩目的演奏家,在音乐学院里是随和的老师,而回到家后的黄蒙拉却变身为优雅的奶爸。如此跳跃式的转变是不是让你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就连这位二年级奶爸自己也未必完全适应,但一谈及宝贝女儿,向来表情淡淡的黄蒙拉转即满脸堆笑。
对于会不会培养女儿走上小提琴的音乐之路的问题,黄蒙拉未置可否,同样是小提琴科班出身的妻子却看得很穿,她认为这理所当然,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但黄蒙拉还是坚持想给女儿更多的自由空间,顺其自然,“如果她喜欢我一定支持,但学音乐的孩子相对接触面较窄,我在自己身上体会到了这一点,所以希望她的世界里有更加广阔的天地。”虽然,对于女儿学小提琴的事仍需从长计议,但并不影响黄蒙拉与她分享古典音乐的美妙。
“我给她放过斯美塔那的《我的祖国》,那是一首很长的乐曲,她竟然也能认认真真地坐在那里听了20多分钟的时间,眼神里满满的好奇,说明这件事对她来说是有趣的。”在听音乐的过程中,黄蒙拉也没有闲着,他一直试图去引导女儿去理解她耳朵里听到的声音,“我会跟她说,‘你看,这个东西来了。’给她一些线索,但并不告诉她具体是什么东西,让她意识到某样声音正在靠近,接着突然爆发……我能感觉到,她可能不是特别明白我在说什么,但她能猜到我大概想表达的意思。”除了为女儿描述音乐的轮廓,黄蒙拉还会告诉她发出声音的乐器是什么,令他欣慰的是,小妮子的悟性很高,当再次听到某种声响时,她就能准确地说出这是什么乐器的声音了。
当然,如果你想苛求一个2岁的婴儿能对古典音乐有什么深入了解的话,显然不太现实。孩童的天性经常让黄蒙拉有些哭笑不得,就现实的情况来看,目前,女儿对古典音乐的热情显然没有对电视机里那只活蹦乱跳的“巧虎”来得多。
在事业上取得了成功,难免在生活上要有所牺牲。忙着研习小提琴、忙着演出、忙着上课……黄蒙拉能陪伴女儿的时间其实很有限,对此,他一直颇感愧疚,无论是陪女儿听音乐,还是带她出门玩耍,甚至是一起看巧虎也好,黄蒙拉觉得,如果有时间,一定要多陪她做做那些她喜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