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盛夏 摄影 | 施培琦

    清瘦的身段、温柔的面庞，这位年仅29岁的上海姑娘穿着一身雪白的制服站在驾驶室中，整条“育锋”轮由她掌舵，“英姿飒爽”用在她的身上再合适不过。

    她就是白响恩，别看她瘦瘦弱弱的，但是却顶着一长串响当当的称号：中国第一位穿越北冰洋的女航海驾驶员，全国唯一本、硕、博连读的女航海驾驶员，第五次北极科考船雪龙号唯一的女航海驾驶员……

    驾驭“龙舟”一路向北 

    1984年，白响恩出生于一个航海世家，外公当了一辈子的老海员，父亲从事海运近三十年。从小耳濡目染，白响恩一直向往，有一天自己也能扬帆远航。

    “小的时候，我家住在黄浦江的边上，爸爸经常带着我坐着轮渡往返于浦东和浦西之间，这个时候，爸爸就会指着江上来来往往的船只，逐个地告诉我油轮、货轮和客轮分别有什么样的特征，还会告诉我它们将要去往哪里。”

    高考那年，怀着一个航海梦，白响恩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上海海事大学航海技术专业。2010年，留校工作满两年的她又报考了在职博士研究生。

    2012年过完年不久，获悉第五次北极考察“雪龙号”给了上海海事大学一个驾驶员的名额后，白响恩立即报了名。

    在此之前，白响恩作为校船“育锋”轮的第一位女航海驾驶员，经常往返奔波于中韩两国之间，韩国也是之前白响恩开船所到过的最远距离。虽然远航的经历并不多，但白响恩凭借自己丰富的专业知识和满腔热情，经过层层筛选，在航行资历以及英语能力上拔尖的她成为了这次科考选拔的幸运儿。

    直到现在，白响恩都清楚地记得在面试的时候，自己是如何阐述想要去往北极的理由的，因为那是她已经准备了十几年的台词。白响恩说，自己从小的梦想就是在海上航行，对于航海者来说，对两极的向往就如同宇航员对宇宙的向往，只有去过了两极，才会让自己的航海人生更加圆满。

    从2012年2月底接受面试，到5月初得知自己成功入选，5月底白响恩便和其他船员一起登上了“雪龙号”开始适应船上的生活。虽然等待期长达近三个月，但是白响恩并没有一丝懈怠，而是从一开始就假设自己已经成为了“雪龙号”的一员，为登船做起了全方位的准备。

    2012年7月2日，“雪龙号”正式启航，白响恩驾驶着“雪龙号”在时而稀疏、时而密集的浮冰区中航行，船体不时撞到大块浮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白响恩说，虽然很多时候，人们普遍认为女性在某些岗位上的能力不如男性，尤其在船上，遇到撇缆、搬运、绑扎等体力劳作时，女性总是被视为弱者。但如今，船舶驾驶所需要的已不仅仅是体力，更多的是对技术的要求。因此，白响恩觉得，女性因为心思更为细腻、应对突发事件也更加冷静，在某些方面也会比男性有优势。

    很惊险 也很温馨

    在“雪龙号”上的三个月，白响恩除了主要任务驾驶，在到达北极之后，还需要与其他船员一起下冰，即来到冰面上考察。对于第一次来到北极、第一次看见茫茫无垠的冰面的白响恩来说，下冰无疑是一件足以让她兴奋到手舞足蹈的事，因此当白响恩刚刚踏足冰面时，便初生牛犊不怕虎般地在冰面上昂首阔步起来。正当白响恩走得潇洒时，突然脚底一沉，脚下的冰层瞬间破了一个大窟窿，白响恩的整条右腿陷进了冰冷彻骨的水里。幸运的是，她的身边正好站着两名同行的船员，冰窟窿也没有继续扩大，两名船员在第一时间将白响恩拉了出来。

    虽然自己的右腿在冰水中仅仅停留了不到5秒种，但在被拖离水面后，白响恩依旧觉得整条腿都冻得麻痹了，一度，这种感觉让她有了“是不是会被截肢”的恐惧感，幸好，一小时后，右腿渐渐恢复了正常知觉。事后，白响恩才知道，自己踩上的是未融化完全的冰上融池，每到极昼期间，随着覆盖在冰面上的积雪渐渐融化，冰面上便会出现许多水洼，这些水洼便被称为融池。虽然每次在冰上行走前，都会由专业的探路队拿着特制的棍子一路敲打冰面，为跟在后边的科考队员寻找一条最安全的途径，但是探路队也不能保证道路的百分百安全，即使跟在后面，在冰上行走的每一步也必须小心翼翼。第一次来到北极的白响恩正是因为过于兴奋而忘记了这一点，才发生了这惊险的一幕。

    一路向北，对于女生而言，最困难的是调整时差。尤其是到了北极之后，因为极昼的存在，几个月都没有夜晚的概念，白响恩遇到了生物钟紊乱的问题，整个人一直处于混混沌沌没有精神的状态中，又因为在船上必须连续作战没有休息日，让她一度觉得无味且无望。

    白响恩的生日是八月，出发前，白响恩就想到过，自己将会渡过一个难忘的生日，虽然没有家人为自己庆祝，也没想到过在船上要有什么特别的待遇，但只要能在北极、在“雪龙号”上默默地渡过这一天，就是特别的。

    生日当天，白响恩和往常一样在“雪龙号”上忙碌着自己的工作，早就忘记了生日的事情。直到休息时间，船上的船员们突然为白响恩送上了一个大蛋糕后，惊喜的她才想起来这天的特别：“那个蛋糕其实长得很奇怪，后来才知道，这是大家从冰岛买回来的冰淇淋，把它倒过来放就成了蛋糕……”虽然是一个奇怪的蛋糕，但是白响恩依旧很感动，这让离家在外的她感受到了家般的温暖，也让有点萎靡的她重新振作了起来。

    从第一个月看到北冰洋、海冰、北极熊的兴奋，到第二个月对家人的思念，再到第三个月对于回到上海的期盼，最后十天时又对“雪龙号”和船员们的依依不舍，白响恩的心里就跟波浪似的，波澜起伏。

    在“雪龙号”上的最后十天，白响恩每一分钟都过得异常珍惜，站了三个月的驾驶室，住了六个月的船上宿舍，相处了六个月的船员们，白响恩有空的时候就在船上散步，希望能将船上的每一个角落都深深地印刻在自己的脑海中。

    事业+家庭=完美人生

    从2012年的我国第五次北极科考归来后，白响恩又回到了上海海事大学的三尺讲台。她总是这样形容自己：不在船上，就在讲台上。

    白响恩说，除了航海，自己最喜欢的就是站在讲台上给同学们讲课，尤其是与同学们分享在船上的经历和经验。自从“雪龙号”归来之后，白响恩有了更多可以和同学们讲述的内容，每当她在讲台上讲述在北极的各种“奇遇”时，都能看到台下同学们眼中流露出与自己当年如出一辙的渴望和期待：“你永远不知道台下坐着的是不是未来的船长，他们大多数都是因为对航海的热情而选择了这个专业，我便有责任为他们的梦想搭建坚实的根基，希望他们能在这一基础上青胜于蓝。”

    因为喜欢分享，白响恩也更有探索的冲动，每当了解到有一条新的航线时，她总是会想尽办法让自己能亲身经历一次航程，就像去年竭尽全力争取前往北极的名额，白响恩告诉我们，她下一个航海目标将是另一个极端——南极。

    出生于航海世家的白响恩自己也已经有了一个航海小家。白响恩和丈夫是同学，如今，她从事航海和教育工作，而丈夫则成为了一名引航员，专门负责引导来自国外的轮船驶入港湾。

    因为工作的关系，白响恩每天都忙碌在讲台上，周末则要前往崇明登船，在船上教学或者进行其他工作，甚至每年的寒暑假，白响恩也大多会在船上度过，聚少离多已经成了白响恩和丈夫之间的常态。对此，白响恩说，自己最感谢的就是丈夫的理解。有时候，白响恩航海回来驶进港湾，会正好遇见丈夫带领着国外的航船进港，这时候，夫妻二人便会使用高频对讲机聊上几句，这成了白响恩和丈夫之间最特别的沟通方式。不过，白响恩也坦言，自己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女强人，也渴望家庭的幸福，在她的心里，作为一个女性，只有兼顾事业和家庭，才能拥有一个完美的人生。

    从儿时趴在摆渡船上望着来来往往的船只做航海梦，到毫不犹豫地选择航海专业，再到真正地走上轮船走进驾驶室，白响恩说自己的终极梦想是成为一名真正的船长，相信在这位风风火火的女孩的努力下，她的“船长梦”会很快实现。

    你永远不知道台下坐着的是不是未来的船长，他们大多数都是因为对航海的热情而选择了这个专业，我便有责任为他们的梦想搭建坚实的根基，希望他们能在这一基础上青胜于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