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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年03月25日 版面导航 标题导航 返回本期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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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鲜肉老爷叔灵感迸发 断壁残垣做画布高空也涂鸦
不入流 受偏见 难坚守 涂鸦一族在困惑与迷茫中执著前行
青年报首席记者 范彦萍

    前不久的甜爱路涂鸦让这个青年亚文化涂鸦成为热议的话题。上海的街头小巷不定期出没着一群拿着喷漆的涂鸦族,那些即将拆除的断壁残垣抑或艺术园区的围墙就是他们的“画布”。

    他们爬上高高的梯子,肆意渲染着心中的念想,一夜之间,城市一隅因为他们的画笔顷刻大变样。日前,记者走近了这批深入浅出,只在墙上留下签名的涂鸦族,了解他们的困惑与执著。

  青年报首席记者 范彦萍

  90后:在晃动的高空尽兴绘画

    1992年出生的刘玲俏爱上涂鸦已有四五年了。她在业内的名字叫Eriko。从小学绘画的她在上海理工大学学的是艺术设计专业。大二时,她无意中接触了一个涂鸦团队,里面有来自五湖四海的涂鸦爱好者(有加拿大人、美国人、澳大利亚人、福建人等),这让她开始接触这一特别的街头文化。

    正是这样一次邂逅,让她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上理工的校园内有一堵全市闻名的涂鸦墙。刘玲俏几乎每隔半个月就会去一次,间或她也会去著名的莫干山路M50园区或一些废墟信手绘下她酷爱的几何图形和字母。

    看似一气呵成的涂鸦有时还要顶着不小的风险。2014年的暑假,她和几位小伙伴受邀为南浦大桥底下的一个主题公园绘上工业朋克风格的涂鸦,公园有着6层楼高的外墙。没有保险带,她徒手爬上脚手架,顶着40℃的高温高空作业,坚持了15天。脚手架的架子有点摇晃,但她丝毫没有感到恐惧。“主题游乐公园的创作现场条件异常艰苦,室内没有灯,一群人只能戴着头灯,为了避开装修后扬起的灰尘,我们只能戴着口罩。”她回忆说。

    “高空作业的难度很大,手能触及的距离只有1~2米,为了画一根直线,我只能跨层爬来爬去,上上下下特别麻烦。男生们需要爬至最高点,为了照顾我们几位女生,我们只需爬到三四层的高空,但涂鸦起来还是很费劲,需要一手拿喷漆,一手拿手机看图纸。因为长时间做同一个动作,手也变得僵硬起来。”刘玲俏说。

    四五年来,刘玲俏累计画了100多幅涂鸦。有些作品是预先打好草稿的,有的则是深夜的即兴之作。她深深地记得,3年前秋天的一个清晨,约摸是凌晨四五点的光景,她早醒后再也不能入眠,突然泛起一丝灵感。她拿着涂料和喷漆蹑手蹑脚地离开寝室,来到校园的涂鸦墙前,周遭空前安静,空气清新,有一丝亮光。她以Eriko自己的英文名为题做了两幅涂鸦,畅快淋漓,绘下没有棱角的流线型的字体。

    “艺高人胆大”似乎是90后涂鸦族的共同点。对于这般我行我素的风格,上大美术学院大四学生成敏并不陌生,1993年出生的她早在大一时经学长介绍到一位老师那里学涂鸦,迄今已有三年。这些年,她和刘玲俏一样,也遇到过高空涂鸦。那是苏州龙池里一面大型攀岩墙,现场搭了七八米的脚手架。看着高高在上的墙面,成敏没有退缩,“玩涂鸦的人胆子都很大。”

  60后:喜欢一个人的户外创作

    涂鸦并非90后年轻人的专利。它,同样是那些外表已迈入中年,但心中仍住着一个青年的时尚大叔的最爱。

    从小时候山阴路的墙面到挪威的老房子再到最近的甜爱路,今年五十岁的施政恰好步入知天命之年。说起涂鸦,他不服老的脸庞泛起了一丝笑意。

    施政的涂鸦史可以追溯到上世纪90年代,他在山阴路上画下青年眼中的世界。里弄阿姨找到他,劝他不要乱涂乱画。“小施,你不要画。”“这是艺术,为何不行?”“你一定要画,就写一些字,比如‘防火防盗’。”绘声绘色地再现当年场景,穿着时尚T恤的他再次“笑场”。

    后来,他在电视里无意中看到一部电视剧在他当年涂鸦的墙前取镜,剧中的任达华和陆毅对着墙壁踢球。有次采访陆毅,他和对方说起这件趣闻,还让陆毅和当年的涂鸦照合影。

    再后来,当年的小施长大了,足迹踏遍了全球各地。在意大利、丹麦、柏林、挪威等地都留下了他的信手涂鸦。在挪威的一栋老房子前,他火速涂鸦,本可立即离去,但却悠悠地点燃了一支烟,驻足定睛欣赏自己的作品。这时,房子的主人推门而出,“先生,你画的建筑是奥斯陆最古老的建筑之一,我已经报警了。”片刻,面对赶来的警察,他淡定地给对方两个选择,“如果你实在觉得不好,可以找专业的清洁公司洗掉,清洗费我来付。如果你觉得好,我就画得更好一点。”他留了电话和邮件,但警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后来,他委托朋友到原地拍照,发现这幅画居然被保留了下来。

    作为前辈,施政和成敏、刘玲俏两位90后差了近30岁的年龄。但他看似桀骜不驯的身躯里装了一颗年轻跃动的心。和80后90后涂鸦族爱成群结队不同,射手座的施政喜欢一个人创作的感觉。

    在涂鸦界赫赫有名的一位美国涂鸦师曾在朱家角水乡绘下他独特的“标记”——低头前行的小男孩。这种特定的“标记”透着涂鸦师“到此一游”的意味。调皮的施政在小男孩后添了一根牵线,又绘上了一尾鱼,做了善意的调侃。

  爱涂鸦

  原因 享受情绪迸发般的创作

    涂鸦作品的翻新率很高,上理工墙上的画往往一个月到一个半月便被覆盖,出现一幅幅新面孔。但刘玲俏似乎并不介意,“有别于画室的创作,涂鸦可以被更多人看到,那种感觉和纸上的不一样,更加能释放自己。往往一个下午就能绘出一幅完整的图(业内称piece)。平时,我们有单独作画,也有相约集体作画的。我喜欢结伴涂鸦的感觉,我们往往会事先约定一个主题,统一画面形式。一排作品出来,哪怕各画各的,作品间也会有融合。整体感觉会比较震撼。”

    在她看来,涂鸦和室内作画最大的不同是可以与旁观者开展实时互动。有人会小心翼翼地询问,“你画的我不懂。”若是那些不能用言语描述的她就微微一笑,独留对方沉浸在无尽的揣摩中。“其实,涂鸦和油画一样,都有抽象的部分,只是换一种表现方式,它和纸上作画的理念是相通的,简而言之,只是换了工具和技法。”

    成敏喜欢涂鸦的理由略有不同。她喜欢其更快、更易表达的便捷。“难以想象,几十平米的墙面一天就可以画完,如若是一个团队,一天可以画很大一面墙。因为有了它,我可以用不同的方式去快速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情绪,有人喜欢精雕细琢,有人喜欢涂鸦直观快速。这仅仅是青菜萝卜各有所爱而已。”

    涂鸦多年,施政对这门艺术有着独到的见解,它和在画室画画区别很大,绘画的墙并非平整的画布。墙上有些地方可能有窗,看上去是对涂鸦师的限制,没准却可以激发自己的灵感。除此之外,施政也喜欢涂鸦的互动性。“我在作画时,过路人来看,我就与他们聊天,有时候边画边交流。我经常在绘画现场解释给别人听我的绘画主题和意图,有时候来了兴致,会让青年人在墙上留字,参与到我的作品中。”

  困惑 不入流,受限大,难坚守

    当然,和主流的艺术创作不同,涂鸦爱好者们也有着自己不被理解的困惑。“很多人觉得涂鸦不入流。和能留下来的画作不同,它很容易被更替,也难以保存,你为何还会喜欢这种艺术形式呢?”

    听到记者的提问,施政颇为认同,前不久在朱家角涂鸦时,有位丹麦的记者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也许有人还是把涂鸦和捣蛋鬼乱涂乱画画上等号。但我不这么想。我很多灵感来自涂鸦。在户外涂鸦很刺激,我对新鲜的东西始终充满好奇。在灵感的催动下,可以快速画下大型字母、标记。我觉得艺术的任何形式没有高雅低下之分。况且,我相信很多能在室内作画的人,未必能在户外涂鸦。毕竟户外作画的危险系数较高,还要攀爬。”

    与想象中的不同,上海的涂鸦族群体并不多。“每年,都会有全球性的涂鸦爱好者聚会。每逢这样的聚会,全国300多名画涂鸦的中国人会参加,其中上海的涂鸦族占了几十人。除了一些刚出来玩的新人,上海的涂鸦族并不多。”刘玲俏分析说。

    她介绍说,同样是亚文化,街舞这些年在上海的发展十分迅猛,涂鸦却只是少数人的小众爱好。理由有二:一是街舞的起源比较早,涂鸦是从美国传过来的街头文化,这几年才渐渐流行起来。二是街舞能开展商业盈利,不受场地限制。涂鸦则需要合适的创作空间。在上海能自由创作的场地很少,在大街上乱涂乱画又不被允许。“不瞒你说,小时候在江西南昌老家时,我就在偏僻地区的路牌、电线杆上涂鸦。那时是我最早接触‘涂鸦’,但又不知道哪里有可以画的场所,也不懂规矩,只能在醒目一点的地方涂鸦,甚至觉得在斑马线上涂鸦很帅。”

    刘玲俏解释说,前几年偶尔会有这样的新闻见报,夜行者晚上出来涂鸦,前一天晚上居民看到的围墙还是好好的,第二天就一夜之间大变样。这就是俗称的“炸街”。“现在,大部分涂鸦的主题都是正能量的,但也不排除有暴力血腥主题的涂鸦,可能他们想表达自己的情绪。”

  思考 若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

    “每一行,都有自己的行规,我们的行规就是,如果你想覆盖别人的作品,除非你觉得画得比对方好。”刘玲俏告诉记者,每个涂鸦者会称自己为writter,留下taps(签名)。每个人的风格迥异,设计的图案等都带有标识性的。有人喜欢卡通人物,有的喜欢潮流元素,有的单纯画字体,有的则偏爱写实风格的。涂鸦业内人士会有一杆秤,来评判作品的技法是否好。

    刘玲俏表示,其实涂鸦就代表了一种年轻的潮流,就和青年人玩滑板或摇滚一样,很帅气、酷炫,可以秀出来,让大家看到。一般玩涂鸦的都是性格较外向的年轻人,非常有表达欲望,很有热情,不会拘泥于压抑的作品,喜欢浓烈的色彩。

    成敏介绍说,现在常见的涂鸦作品囊括了人物、卡通、写实、篮球、足球、汽车、网游人物等主题。“我周围玩涂鸦的人都很厉害。平时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会聊一些技巧。譬如把罐头倒过来会喷得细一点。他们很有个性,甚至可以说是拽。”

    “平时,大家会互通消息。譬如哪里有即将拆的废墟,还有的商业外墙会找涂鸦师合作。”刘玲俏透露说,今年她准备出国,到荷兰或者英国进修,向国外的涂鸦艺术家学习新的创作形式。

    在施政看来,涂鸦不是年轻人叛逆的代名词,这是对外来文化不正确的理解。“很多涂鸦的艺术价值很高。现在街头大多是被户外广告占领的,未来这肯定是重要的艺术形式。”

  [业内解读]

  艺术化的涂鸦 可以美化城市

    作为上海涂鸦界的元老,周威廉对这一舶来的新兴艺术形式有着自己独特的思考。

    整体而言,中国的涂鸦也随着国际涂鸦的发展趋势正在逐步演化成三大类别:商业涂鸦、艺术涂鸦和街头涂鸦,但是目前大多数在户外能见到的95%都只是比较低端和草根的街头涂鸦,既无艺术价值也没有保留价值。虽然已经历十多年的发展,但目前国内仍只处于涂鸦文化的启蒙阶段。

    就上海而言,上海唯一被默认合法的莫干山路涂鸦街始于2005年,早期确实是由涂鸦公园的前身Reload团队的不断推动从而在2008年形成了鼎盛期,之后则主要是由全国以及世界各国涂鸦爱好者的持续坚持被一直保留下来,现在已衰败至仅300多米长度的一段仍是合法自由涂鸦区。

    但客观地来看,由于莫干山路涂鸦街的自由性决定了绝大多数只是玩票性质的街头类涂鸦,以抽象图案化的字体和嘻哈草根的人物为主,偶尔会出现耳目一新的插画类或者艺术类的风格,但也是昙花一现即被新人覆盖。

    由于喷漆涂鸦的起点很低,且大众普遍只知道嘻哈街头类的上世纪草根涂鸦,因而现阶段国内的街头涂鸦还无法达到国际公认的公众艺术的程度和高度。涂鸦爱好者的美术教育程度以及美术功底的局限性决定了大多数都只是玩票或者当兴趣来玩,而少有真正能体现风格化和意义化的视觉作品,也就无法形成常态化的职业生存方式。

    乐观的是,经过长期沉淀,少数早期的国内涂鸦人以个人或者团队或公司的方式逐步形成了职业化的商业涂鸦和艺术涂鸦的趋势,并且在各自领域都比较成功地在运作,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也渐渐开始参与了政府性的一些实验性、低预算的户外环境改造和美化项目。相信,随着城市管理层视眼和鉴赏力及管理水平的提高,这样的合作会越来越多。

  只要独具一格 就能被社会接纳

    “涂鸦也是艺术的一种门类,最近我们为深圳规划局做了一份关于艺术的报告。有时候,拍出几千万天价的作品也是涂鸦的一种,美国抽象表现主义也是涂鸦,李白喝醉了在墙上写字也是涂鸦的一种形式。”复旦大学历史系教授顾晓鸣解读说,涂鸦族的产生有两个前提,一是理论上每个人都想做艺术家;二是每个人都可能做艺术家。“这样一来,我们印象中艺术家的定义被推翻了。简而言之,艺术不是简单的模仿,哪怕是没形象的‘乱涂一气’,只要独具一格,也能被接纳。”

    顾教授指出,涂鸦的困境在于,表面上大家都在涂鸦,但其实现在的涂鸦已经存在了一个刻板的模式。“我家就住在M50园区周围。我看到大家画出来的东西都差不多,模仿的痕迹太重。”他认为,在全世界有很多案例。有的年轻人并没有经过艺术训练,甚至没画过很多画,但能涂出特有的东西,而非现在满大街看到的陈陈相因。

    他建议,大家不妨用另一种角度看待涂鸦,譬如很多乡村变身旅游景点后,出现大量的涂鸦作品。还有一名喜欢涂鸦的餐馆服务员,一开始被餐厅老板嫌弃,后来他把自己的涂鸦放到网上,吸引了多达十万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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