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校舍，再见了。

    毕业7年之后，网名为“彬彬”的校友和昔日同窗重回母校。校园成了建筑工地，他只能在门口遥遥眺望操场。枯藤攀满了老校舍，新校舍的外立面被脚手架严实地塑封起来。曾经拥挤的校园空无一人。

    虹口中学的校友们最惦念的是老校舍，它建于1929年，原为日本人在华设立的北部小学校。解放后，这里就成了虹口中学的教学楼，留下了一代代学子的朗朗书声。如今，虹口中学搬迁至他处，学校地块划归给医院使用。昔日校园与学子阔别。    本报记者 严柳晴

    》百年老校舍

    老校友回忆1949年：

    “抢购小黄鱼困守在大楼里”

    从第一人民医院大楼一栋9层大楼的窗口朝外望去，虹口中学老校区像是一个全包围的堡垒：一栋Ｕ字形的４层老楼坐北朝南，一栋略新的长条形建筑沿着武进路而建，像一层厚实的盖子，掩住了Ｕ字形老楼的缺口。

    难怪在虹口中学就读的校友说，当年走进虹口中学老校区，感觉四面皆是楼。从武进路校门进学校，一面新楼，一面旧楼，人在其中，犹如坐井观天。操场是被不规则的墙体“圈禁”起来的狭小空间。围着操场绕一圈，大约也只有200米。如果在操场进行1000米长跑考试，就得绕操场整整5圈。一位虹口中学毕业的男生回忆，当时跑1000米时，筋疲力尽加晕头转向，一到冲刺时，就忍不住往墙上撞。

    资深日语翻译田耕华先生介绍，虹口中学的这栋老校舍颇有来历——这是日本人1929年设立的第一国民学校，也叫北部小学校，供上海的日本侨民读书。不过，见证这段历史的人，现在都离开了虹口中学，唯有一位网名为“八十后生”的老先生回忆起这段历史。他自称是虹口中学的退休老教师，1948年来到虹口中学，在老校舍里迎来了解放，“1949年，我在这栋楼里迎来了解放。自从北郊炮声响起，学校就停课了，住进了许多国民党伤兵。市面上乱哄哄的，我们几个无处可去的教职员，抢购了几袋大米，数十斤小黄鱼，也算是“战备粮”吧，就这样困守在大楼里……”

    抗战胜利后，这栋老楼成为上海师范专科学校和新陆师范学校，并设附中、附小各一所。1949年上海解放后，两校迁出，原师专附中由人民政府接管，更名为上海市虹口中学。学校依傍着一条小河，河边是一片老城厢建筑，弄堂里传来的叫卖声，早晨菜市场的喧闹叫嚷，常与学子们的读书声不期而遇。

    老校舍内或建起18层建筑

    黑板上还写着“欢度暑假”

    2006年后，虹口中学整体搬迁到广粤路，结束了他们扎堆老城厢的生活。师生们从虹中老校区撤走之后，校园里一度遁入了沉寂之中。枯藤不知不觉地攀满了老楼，瞭望台上蹿出一蓬杂草。从今年2月起，虹口中学老校区地块已经交付给第一人民医院使用。此后，第一人民医院着手对老校区进行施工改造，至于何时完工暂时不得而知。

    记者联系第一人民医院院方，对校舍将来的使用情况，院方表示不便公开发布消息。医院内部人士透露，虹口中学老校区的新楼将会被拆除，百年老楼会保留下来，内部将被重新布置装修。

    将来，昔日虹口中学校园内，还可能将会建起一栋18层的高层建筑，用作医院病房。因此，即使老校舍的建筑外观保留了全貌，校园也不复昨日了……

    消息经媒体报道后，校友们赶回虹口中学怀旧，上海一些自由摄影师也来到虹口中学，摄下这栋百年老教学楼的剪影。摄影师的镜头里，出现了锃亮的石梯，红色的木门，笔直的走道猝不及防地转弯，葡萄藤斜倚进窗户。校友拍下门外的小餐厅、小饭店，黑板上仍留存着“欢度暑假”的粉笔字……

    》深情老校友

    “再见！校园！”

    “大笨钟”、“勤思善问”都不见了

    如今，校园已经变成了工地。2007年从虹口中学毕业的网友“彬彬bazinga”和昔日的同学“错瑞卿”一起来到虹口中学老校区，拍下了多组校园的图片。近日，记者沿着他们的寻访路，来虹口中学老校区。从武进路望去，老校区新楼已经被脚手架捆绑得严严实实。

    现在，如果有人想看一眼虹口中学老校舍，唯一的通道则是九龙路后门。当记者从九龙路后门穿入校门时，门口一位安保人员厉声喝止记者入内。安保人员称，这里已经变成了工地，这栋新楼将会被拆除，老楼会被保留。“以后想看还能看，干吗得现在看？”

    可是，对虹中校友而言，关于老校舍的昨天再也无法重现。

    操场上垃圾遍地，建筑材料东一堆，西一堆。老楼上的窗户整个被敲，一个个豁开的大口触目惊心。老楼的墙上刻着的校训不见了。连那一口缓缓步行，总也走不到下课钟点的“大笨钟”也不见了。一起消失的还有校园里有一座雕像，名叫“勤思善问”——一个女孩在校园一角，入神地读书。

    “再见！理想！”

    校友制作影集、发微博怀念岁月流逝

    大楼内部已断壁残垣，现已无法入内，有校友前来探访，却无奈被阻挡在外。网友“空尘”却幸运地跑进了虹口中学老校舍，拍下了老教室的最后记忆，他将这组照片命名为“再见理想”，这套照片被众网友转载数百次。

    影集记录了老宿舍内部正在拆除的过程，整个教学楼已经面目全非：教室的窗户被整个拆除，砖块暴露在外，像只凹陷的眼窝。

    昔日人来人往的走廊热闹不复，瓷砖被凿落，孤零零地竖着一把梯子。课桌被拆成了碎木板，散乱成团，遗弃在走廊侧边。建筑垃圾墙漆斑驳，碎落的漆块遍地。墙角体无完肤，靠近地面的部分被凿成了碎片。黑板上留着一行文字：“为最后的胜利奋斗，加油，加油。”

    “空尘”捕捉了那些残落在废墟中的回忆，零碎的记忆更加扣动人心：碎砖块中一面红底黄字的流动红旗。成堆的木门板前，一座供美术素描用的铜像兀立，一位面带忧郁的男子，鼻尖蹭着红漆，略略低头，若有所思。“像是为流逝的岁月忧伤啊。”有网友留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