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对象：程砚，男，30岁，公司主管

    采访时间：2012年10月23日

    采访地点：真锅咖啡

    记录：奚凤群

    小荣任性地将身子扭到一边，整个回程，不再跟我说一句话。更过分的是，在中转公汽的时候，她竟然顺手拦了一辆TAIX潇洒而去，将我一个人丢在了初秋的上海街头。看着自己手里拎了一下午的大包小包，再看看汽车玻璃镜面照出的我的一脸疲惫，我不禁长叹一口气，和小荣恋爱后的种种委屈再也抑制不住地泛了上来。

    1之前的女友晨儿，因为对方家庭的反对且最终全家举迁澳大利亚，我们未能最终走到一起。这样的过往，小荣十分清楚，因为晨儿是她的小姐妹。

    小荣是我的第二任女朋友。之前的女友晨儿，因为对方家庭的反对且最终全家举迁澳大利亚，我们未能最终走到一起。这样的过往，小荣十分清楚，因为晨儿是她的小姐妹。她在出国前，因为舍不得我，又觉得现世社会爱情浮躁，便将我托付给小荣。她认为，只有小荣才能真诚地像她对我那样，心疼我，对我好，给我幸福。

    之前，我只见过小荣几次，且都是在朋友聚会的时候，所以，我对小荣的印象并不深刻。而小荣因为晨儿这层关系，对我的生活喜好、工作规律早已是一清二楚。打心眼里讲，她不讨厌我，且因为晨儿整日喋喋不休般地讲述着我的好，她对我，还是种下了一些革命的小情怀。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爱吧，她这样告诉自己，然后按好友的交代，一步步将我从晨儿离去的痛苦中“拯救”出来，让我重新爱上一个人，重新拥有阳光般的幸福爱情生活。

    那是一个雨后初晴的午后，我接到了小荣的电话。小荣说晨儿临走时，给我留了一些东西，特意让她转交给我，她现在已经到了我们公司的楼下。

    等我气喘吁吁地跑到小荣面前时，她看到我的整个衬衣都因汗渍而有些衣冠不整之“景观”时，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我解释说因急等不到电梯，我从15楼跑下来的，所以……听了我如此憨厚而诚实的表述，小荣说，怪不得晨儿总夸你好，果真如此。说完，她从手提袋里掏出一台佳能单反相机，说是晨儿出国前交代她一定要在今天送来，因为……说到这儿，小荣突然看着我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眼角都弯了起来，像极了卡通剧里的小公主。看着小荣丰富的表情，我不禁呆了呆。等到小荣笑够了，她的脸突然就一本正经起来。事后回想起和小荣的开始，我想，就是从小荣的笑容开始的。当然，小荣的“变脸”速度也让我们日后的爱情生活经历了许许多多难以避免的纷争。一本正经的小荣突然声音低沉地说，程砚，生日快乐。说完，她从提包里又拿出一个黑色皮夹，继续说道，这是我的心意，生日快乐。

    看着站在面前代替晨儿给我生日祝福的女孩，我的心突然温润起来。说实话，晨儿离开已有半年的时间了，我觉得我一直没有办法从晨儿离去的阴影里走出来，因为我们的分开，不是我们不够相爱，而是现实情境的残酷让我失去我心爱的女孩。当然，这也与我不够优秀有关。可是，在两个人的爱情未来里，优秀要比尊重和爱护更重要吗？

    接过小荣递过来的礼物，我道声“谢谢”便欲转身离去。小荣突然满脸通红地问我，这么热的天，不能请我喝杯冷饮吗？听了小荣的话，我一脸窘意地赶紧回复，说自己激动过头了，马上马上。见我的表现，小荣突然又抿嘴笑了起来，说她逗我玩呢，她说她在夏天出门一定会有三件宝，防晒霜，太阳伞和冰水。说完，她大度地挥挥手让我回去上班，说她数学好着呢，一杯冰水怎么能就将她的一路辛苦给打发了，周六晚上，她等我约她吃大餐。说完，塞给我一张小卡片，转身快速跑向地铁站。听着小荣的高跟鞋声“咯噔咯噔”地远去，我不禁会心一笑，这些女孩子们真是有意思，这么高的高跟鞋，竟然能跑得这样快。这时，我才想起手上小荣塞来的卡片，一行娟秀的小字——有来无往非君子，周六是我的生日，我希望会有一顿大餐哟。下面，是她用图画的形式写成的名字和手机号码。于是，那个下午，我再也无心工作，隐隐觉得会发生什么。可是，能发生什么呢？

    2迎向太阳站立的小荣，脸上有一层圣洁的黄色的晕光，那一刻，我认了晨儿的心愿，我相信，小荣是上帝派来代替她爱我的。

    隔了三天，我再次见到小荣。见我远远地站在西餐厅门前，她满脸笑容地向我跑来，我又听到了高跟鞋的“咯噔咯噔”之声，我又看到了她满脸的笑容，我还看到了她鼻尖微微渗出的一层细密的汗……我承认，那一刻，这个叫小荣的女孩，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力。

    那天晚上的晚餐吃得十分愉快。小荣是一个很健谈的人，她东拉西扯地说个不停，一晚上，都是她“咯咯”的笑声在空气中飞来飞去。她似乎很满意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说这是她收到的最漂亮的礼物，她会很珍惜很珍惜。她说她还希望我如果有空能约她到处走走，她想在人间的景致里面，留下一些咧着大白牙傻笑的相片，这样，她老了的时候，便能用手触摸到曾有过的青春……小荣的逻辑让我忍俊不禁，就这样，下周末一起去西湖游玩，成为了我们的约定。

    我必须承认，和小荣在一起的日子很快乐，和晨儿不同，她总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点子，让我惊奇之余，不免产生更强的好奇心，总会期待下一次，再下一次。而她也从未让我失望，总会让我一次又一次产生惊奇。我想，我开始喜欢上这个可爱的姑娘了。

    小荣告诉我，晨儿是怀着对我万分的不舍出的国，可也舍不得让疼爱她的父母独自在异国，更重要的是，在那个地方，有她想要的事业。人生怎样才能平衡？是爱情重要还是亲情或是事业？晨儿选择了尊崇父母之命，这是她为人女儿的孝顺。说实话，我一点也没有怪罪晨儿的意思，我觉得她给了我非常美妙的三年时光，让我的爱情回味悠长，虽然结局不是我想要的，可是，只要有个女孩真心和我好过，我也没有太多的遗憾。我想，晨儿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当小荣告诉我这一切的时候，我说我知道，对于晨儿，我已经在心里放下了，毕竟过去就是过去了，就像太阳每天早上都要升起，我们都要迎接新的明天。听了我的话，小荣突然将手伸了过来，她让我握住她的手，问我有没有感觉到温暖和心动，问我她是不是我崭新的未来？

    小荣的主动让我惊了一跳。见我一脸木呆的表情，小荣又哈哈大笑起来。她说她开玩笑呢，别当真，如果我把她当成一个好朋友来看待，她就已经很开心了。说完，又兴致勃勃地问我，西湖逛过了，苏州也去了，如果可以，能不能一起走得更远一些呢？比如青海，比如西藏？

    和小荣相处半年后的一天，一个假期，我们终于一起踏上了前往青海西宁的火车。为什么选择西宁？小荣说，她很想沿着当年文成公主进藏的路线，在湟源，在日月山，在倒淌河，在青海湖，在沿着山路蜿蜒而上的历程中，去体味文成公主内心的悲壮，去体味文成公主悲壮之余对未来的美好期冀。她还想在中国最美的湖水面前，许下一些永恒的心愿，关于生活，关于爱情。她需要一个伴，一个可以一起行走的伴，她相信我是那样的一个人。

    那是长达七天的亲密相处，我们像两个亲密的情侣一样，在文成公主抑扬的心路历程中，我们见证着松赞干布为其所建入藏前最后一座行宫的壮丽；我们见证将青藏高原气候分成两区的日月山，文成公主摔下宝镜的那一刹那的心碎，那是未来必须美好起来的决绝……而让我们关系突飞猛进的是当我们前进到倒淌河，落脚青海湖，我们凭湖而立时，小荣突然用手圈成喇叭状，对着蔚蓝色的壮阔，大声喊道——天在、地在、湖在、我在，她已不想要更好的世界。迎向太阳站立的小荣，脸上有一层圣洁的黄色的晕光，那一刻，我认了晨儿的心愿，我相信，小荣是上帝派来代替她爱我的。

    我们一起在青海湖边许下了许多美好的心愿；睡在牧民的帐篷里面，说了一夜又一夜的知心话；在金银滩原子城，我们共同震撼于来自共和国尊严的那份奋斗的艰辛以及感慨于那个年代从未磨没的一切为了祖国利益的崇高之情；我们还去号称天下黄河贵德清的大桥上合影留念，也在丹霞地貌面前，将手挽成心形，小荣“我爱你”的昵语被我清晰听见……我想，一切都水到渠成了，我和小荣进入了和晨儿曾经有过的甜蜜历程。      

    3或许，小荣是想让我以最完美的表现亮相，我相信，她对我们的未来，比我期许的还要热烈。

    回到上海后的我们，开始像所有的情侣一样，每天拍拖着，用看电影、逛街、喝咖啡等等悠闲地度过着我们期待的恋爱时光。可是，真正在一起，那些不和谐突然就如雨后的春笋一般，呼呼地冒了出来，且有愈来愈茁壮之势。比如她将我一个人晾在街头的这一天。

    其实事情起因很简单。我们商量着一起见双方的父母，因为都在上海不远的城市，我们便商量分两次周末分别探望。算起来，在晨儿的无形撮合下，我和小荣认识也有两年半，好了也快两年了，我是男人，该给心爱的女人一个永恒的承诺。可是，晨儿突然不知为何执意要先去拜望她的父母，我想也是情理使然，便依了她。谁知在准备礼物的时候，她却有了一堆的意见，她建议给父母买的几件礼物，我都给了“不合适、没意义”等评价，在她看来，这样的态度，就算相处十年，她也没有必要把我带回家。所以，既然已经买了大包小包，我们还是在最后一个商场，忍不住争吵起来。

    事后我也反思自己，虽然主观上我仍认为小荣选择的那些东西没有赠送的意义，可是，再转念一想，小荣了解她的家人，她之所以这样建议一定有她的理由。或许，小荣是想让我以最完美的表现亮相，我相信，她对我们的未来，比我期许的还要热烈。

    当天晚上，我低三下四地来到了小荣的公寓，我先发去讨好的短信，并且表明了自己认错的决心以及立志改正的态度。在我这样的低姿态下，果真小荣给了我一晚上还算灿烂的笑脸。可是，在快告别的时候，她那可爱的笑脸突然变成阴天，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我提到了晨儿。我突然发现，不知何时，晨儿成为我们之间最忌讳的一个名词，小荣总觉得我的心还在晨儿那儿，我事事时时都将她和晨儿比较。的确，无论是家境、长相、学识，她都不如我曾经的晨儿，可是，过去就是过去了，我该忘记的就不能记起。我解释说我不是那样的意思，可是小荣却固执地理解成，我就是这样想的，晨儿在我心中的地位是她永远无法到达的彼岸。

    我心里烦闷，约最好的哥们喝酒，把一切的细节坦陈给他，讲自己内心的迷惘。哥们听后一语道破了天机，他说，每个女孩都希望把自己当成公主，都希望得到爱人独一无二的最完美的呵护，在爱情面前，所有的要求都是自私的，即使是亲如姐妹的人，也不能和她一起分享她想要的爱情感觉。

    是这样的吗？照这样的理解，我和小荣的婚礼，难道晨儿没有资格参加吗？我不禁再次迷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