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10年

    爸爸在沪打工 10年里相见不到百天

    佛子岭一家旧厂房旁的小楼，是张心悦和妈妈租住了四年的家。家里除了床和一些简易家具，再无其他。

    孩子跟妈妈姓，名字也是妈妈取的。“叫心悦，是希望她能够开心快乐地成长。”然而，心悦的成长却少了一份本该有的快乐，那就是爸爸的陪伴。“孩子出生半个月，她爸爸就去上海打工了。”爸爸到上海做粉刷工，一做就是十年。只有每年过年的时候爸爸才会回家待几天，张心悦如今十岁了，跟爸爸相见的日子加起来不过百天。

    除了过年，一家三口唯一团聚的时候就是2010年的暑假。张心悦的妈妈带着孩子一路坐长途汽车颠簸到上海看爸爸。张心悦在上海住了十天，绝大多数时候都在“看电视，等爸爸”。爸爸很忙，只能抽出一天陪老婆孩子，那天，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去看了2010年的上海世博会。“爸爸妈妈带我排了好长的队，看了中国馆，里面的清明上河图和电影最好看。”

    心悦的妈妈说，心悦平时在学校表现很好，最喜欢唱歌跳舞，每次文艺演出老师都会选她，“她其实最想跳给她爸爸看，可惜她爸爸一次也没有看过。”

    7.5小时旅程

    月饼一半给妈妈 一半带到上海给爸爸

    主办方在得知张心悦的故事后，决定让张心悦在中秋来临前来一趟上海，跟许久未见的爸爸过个中秋，这也是父女俩第一次一起过中秋。

    9月22日，记者来接张心悦时，小姑娘已经打扮一新。启程之前，张心悦拿出了学校发的爱心月饼，玫瑰豆沙味的广式月饼，张心悦让妈妈一分为二，自己和妈妈分着吃掉左半边，留下右半边装进保鲜袋里，她说“要给爸爸吃”。

    2小时大巴换4个半小时的火车，再换1小时的地铁，见爸爸的路程辗转遥远，张心悦一路却很乖，拿着她手里的小人书翻来覆去看了不下十遍。只有每次当记者看手机的时候，坐在身旁的她会凑过来一起看，焦急地问道：“几点啦？”“还有多久可以见到爸爸啊？”

    相见这1刻

    太生疏 女儿不肯让爸爸拉自己的小手

    当地铁驶入龙阳路站，得知爸爸已经等在地铁站外的张心悦却没那么焦急了，反而显得有点紧张，一路紧紧抓着记者的手。

    跟记者想象中孩子兴奋抱住爸爸的情景截然不同，张心悦看到爸爸后连一句爸爸都没叫，表现得非常害羞，甚至有点扭捏。爸爸一只手拿着张心悦的书包，另一只牵起她的小手，却被孩子立刻甩掉了，爸爸又去牵她，她又跑开，两个人只能保持半臂的距离才“安全”。

    十五分钟后，张心悦来到了爸爸的“家”。房间里是粉刷到一半的墙壁，天花板上接着一个灯泡，照着桌上油腻腻的铁锅和散在地上的两根黄瓜、三个鸡蛋。这个“家”其实就是一个装修的工地，这十年来，张心悦的爸爸在上海到处接活，在哪里做粉刷工，哪里就是他的“家”。

    爸爸拨通了妈妈的电话，让张心悦跟妈妈报个平安。当记者和爸爸聊了一会儿后，突然发现张心悦的小肩膀一抽一抽，走过去一看，她正对着窗外哭。“她从来没离开过她妈妈，也从来没单独跟我在一起相处过，估计还不太适应吧。”爸爸有些尴尬和无奈，“这些年陪她的时间太少。但是在这里打工你也知道，接活不容易，不是我想回去就能回去的。”

    相处34小时

    外高桥边检志愿者带父女游上海

    记者第二天在人民广场再次见到张心悦的时候，小姑娘的情绪稳定了很多，看上去兴致还挺高。陪在张心悦和爸爸身边的，是外高桥边检站的两名民警志愿者李雪和吴广上。

    外高桥边检站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外高桥边检站在提升服务质量的同时还号召民警多做公益，承担起社会责任。“定期开展过去阳光之家陪智障儿童、资助贫困中学生、带农民工孩子参观码头等活动，这次得知张心悦要来上海看爸爸，萌生了带父女俩上海一日游的想法，让他们感受上海城市建设。”

    人民广场成群的白鸽带来了张心悦的笑容，带走了她的紧张和陌生。当她走进上海博物馆的青铜馆、陶器馆时，话匣子终于打开了。“这个鼎在商朝是用来装肉的，相当于现在的火锅”、“这个符号是千里眼的意思，代表了当时老百姓的一种美好愿望。”……外高桥边检站的民警李雪的朋友在博物馆里做过志愿者，自己听过讲解，正好可以把自己知道的一些知识说给张心悦听。

    大克鼎、晋侯编钟、四平首瓿……张心悦津津有味地在每个展柜前看过，走到虎簋前，她指着说：“这个好像一个装饼干的盒子啊！”对每一个她感兴趣的展品，小姑娘都会童言童语地点评一番，很是可爱。

    在爸爸怀里的笑容最开心

    吃过午饭，外高桥边检站的民警又带着张心悦去人民公园里的儿童乐园。一路上，爸爸对张心悦无微不至，一会儿问她热不热，一会儿又问她渴了没有。爸爸一直伸出手想去牵女儿，但张心悦还是像前一天那样甩开爸爸，还索性把手插到裤子口袋里。

    自控飞机、滑行龙、流星锤……这还是张心悦第一次到游乐园玩，她开心得合不拢嘴，迫不及待地拉着外高桥边检站的民警李雪陪她去坐滑行龙。“滑行”结束，张心悦一蹦一跳地跑下来大声笑着说：“我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啦！”

    坐完滑行龙，张心悦又坐到了飓风飞椅上。装置启动，小姑娘慢慢“飞”到了空中，爸爸在底下紧张地看着，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女儿的位置。每次女儿“飞”得比较靠近的时候，还向她招招手，张心悦也会回给爸爸一个害羞的微笑。

    外高桥边检站民警安排的最后一站是外滩，在黄浦江畔，张心悦看到了高大的万国建筑博览群，咧着嘴和民警志愿者、记者一一拍照留念，身后是她在书本和明信片上见过的东方明珠。

    “张心悦跟爸爸也拍个照好不好？”爸爸用力一把抱起女儿，张心悦大声笑着叫着，照相机快门记录下了这两天来她笑得最开心的一刻。

    相别又1年

    “下次见到爸爸，我一定不会再哭”

    24日早上7点半，短暂的相聚后，张心悦要回家了。爸爸提着她的小书包和满满一袋零食，张心悦的一只小手拿着一袋大礼物，是爸爸买给她的玩具和漫画书，另一只手终于放进了爸爸大大的手掌里。

    等车的这段时间，父女两个也没怎么说话，爸爸也没有“路上小心，回去要听妈妈话”之类的唠叨，女儿也没有表现得很舍不得，只是若有所思地眨着眼睛。分别的时候，心悦主动和爸爸说了再见，父女俩再次见面，又要等到明年过年了。

    路上，记者问张心悦，这次来上海，有没有觉得爸爸更亲近了？张心悦用力地点了点头说：“我说的话他能听懂，他说的话我也能听懂了。”记者再问她，下次见到爸爸，还会不会哭，小姑娘抿着嘴仰起头说：“不会啦！”